陆泽权把这件事放下,问旁边的女修道:“怀碧,乌光散人还是不肯把他的股份卖出来吗?”
这个名叫怀碧的女子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肯卖,还说这件事没得谈。”
“这个老鬼,”陆泽权轻骂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过两天还是我亲自登门吧,他一介散修,寿元无多,还抱着这些股份干嘛。”
怀碧突然笑了出来,掩嘴道:“或许是他有私生子,想把这些家产留下呢。”
陆泽权忽的站了起来,怀碧也跟在站了起来,侍立在一旁。这件房间东面开了一扇窗,陆泽权走到窗边,窗外就是偌大的汪州城。而在这片秀美的景色中,最显眼的建筑就是宝成钱庄。
陆泽权的目光投在宝成钱庄之上,看了许久,这才说道:“我们在钱市上把宝成的股价成功的打压到了五钱,但现在没人肯出售了,凭我们已经在钱市上收到的这点股份,能顶些什么用。那家姓熊的要介入,我们只好退让了。趁他们交易还未达成,我们得抓紧机会向乌光散人这些人直接买股份,我要把他们打压到一个个都恨不得直接把股份送出来。”
说到这里,陆泽权浑身气势一变,拳头虚的向下一砸,强力的威压席卷了这间房间,站在身后的怀碧都感到呼吸不畅。但她还是眼神迷离的看着陆泽权的背影,威压被房间的法阵所阻隔,不能传到外面。姓熊的就是指楚国皇室,陆泽权直接称他们姓熊的,好像有点大不敬的味道,不过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介意,习以为常了。
陆泽权攥紧了拳头,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能多收一点股份,将来和宝成和皇室谈的时候就能多一些话语权。这票生意能做好,我就能顺利升职了。说起来,我女儿还真是聪明,她做的事和我差不多,我为什么不支持她。”
“小姐还正是天资聪颖,聪明伶俐呢。”怀碧在他背后喃喃的说道,“先生你升职后,就能纳我入门吧。”
陆泽权微微一笑,仍旧看着窗外。
在汪州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第二天,王恂赶紧找到了干姐姐陆湘,两人在书房里商议了许多细节,把整件事整理了大概。并在喊了许多亲密的称呼后,在她那里借到两百两灵玉,准备去集市里买些邵文娘晋升要用的丹药。
王恂先去钱庄点过卯,钱庄里的人还是没点活泼的气色,一个个垂头丧气,人数比昨天还要少一些。王恂把昨天写好的报告交给孙同化,慕忠这几天估计还在家里养伤,并没有来应卯。
孙同化接过王恂递交的报告,让他出去,往报告上随便的瞟了几眼,嘿嘿一笑,就扔进废纸篓里。
孙同化越是清点账目,就越感到心惊。账目倒不是烂得一塌糊涂,而是一笔笔的贷款都收不回来,墙倒众人推,一个个见宝成钱庄撑不下去了就开始估摸着要赖账了。
孙同化把公务都扔到一边,想要打坐静一下神,可是现在这心怎么静得下,越打坐越是心惊,再打下去估计就要走火入魔了。赶紧起了身,索性扔下事务,也就直接回家了。
孙同化的家里颇大,也在王恂家的那一片,有四进四出。家里养了些仆人,两个婆娘都是小修士,没什么修为。两个儿子游手好闲,最喜欢闲逛,所以供养这家子全靠孙同化了。
孙同化已经快五十多岁了,还是六品的修为,估计也难得寸进了。孙同化是前几年才勉强进入六品境界的,还全靠的是升任钱庄主管做到的,孙同化从此就信奉有钱才能修行,这话可以点也没错。
修行本来就是“财侣法地”,孙同化父母就是个小修士,既不是出自名门贵族,又不曾加入宗派,孙同化修行只能靠父母留下来的低级法诀,又没有丹药灵玉支撑,所以只能按部就班,一步步勉强升到这个境界。
孙同化年轻时也向往传奇修士,觉得他们一个个天纵英姿,即使出身平凡也能一飞上天,自己潜意思中其实也有这种念头,哪知道自己蹉跎了无数年月,也还只是个小修士。
孙同化常常看修士小说,他们各种奇遇总让自己感到羡慕,后来却发现这根本不可能的。自己那副小身板还想杀人夺宝,别被人杀就不错了,随着年岁越大,这种心思就越发淡了。现在孙同化可从来只敢在治安良好的地方居住,像是让他去衡石山中收贷,那是打死都不可能的事,穷山恶水中是多么危险。
孙同化之所以晋升六品修士,是因为靠的是晋升主管后,薪水到了每年一千两灵玉的地步,再加上他在歪门邪道上很有一手,几年下来倒也攒下一大笔家私。可现在宝成钱庄连自己都觉得撑不下去了,万一宝成倒了,自己这么大年纪,难道也只能当个护院吗。而且眼下正有一处着紧用钱的地方,以前和一个大的宗派谈好,能够用关系把两个孩子送进去,不过每个人得花个三千两灵玉,现在就要付钱送人进去了。
孙同化的婆娘来迎接他,见到老婆黄脸婆的样子,孙同化心中就生出一点厌烦,把她扔在一边,直接进了门,他婆娘只好跟在后面。
见他婆娘一副吞吞吐吐想要说话的样子,孙同化问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啊。”
他婆娘才敢看着他脸色小心的说道:“今天舟光门的人又上门了,说是门里的资格有限,要想让老大老二进门的话,就赶紧得交钱,要不然就没有名额了。你不在家,我不敢交钱,他还说了什么,哦,对了,钱票不能用宝成钱庄的。”
一听见这话,孙同化就怒上心头,忍不住就冲婆娘发火:“知道了。”拂袖进了屋,他婆娘时常见他这幅德性,知道他现在正生气,不能跟他说话,只好不跟着他。
孙同化进屋后坐下,正想叫两个儿子过来,可两个儿子没出来接他,想来又是跟着别人鬼混去了,又是气得想要摔东西。摸到手边是个上好的茶杯,只好把茶杯放在一边,再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险些震倒了茶杯,又赶紧扶好,这番苦闷,简直不能说。
忽然他婆娘又进了屋,孙同化没好气的抬头看她,看着婆娘想要躲闪的样子,又冒出一股无明火:“你进来做甚?”
他老婆鼓起勇气,这才敢跟他说道:“门外有人求见。”
“是舟光门的人吗,还愣着干嘛,请他们进来啊。”孙同化呵斥道。
“不是啊,老爷。”
“那是什么,你说话说清楚一点。”
他老婆指着门外,“那个修士说是来收钱票的,不用进钱市,直接就能换成钱票。”
“是骗子的,轰他出去。”孙同化觉得她太蠢了,上门来收钱票还能有什么人,肯定是骗子啊。
孙夫人正想出去拒绝那人,刚转过身,就听见孙同化又在背后叫道:“算了,让他进来吧。”
孙同化这些年攒的钱,基本上都是钱票,上万两钱票如果是灵玉的话,那岂不是要堆起一个小堆,怎能往家中藏。孙同化往好点说是节俭,往差点说就是抠门,家里从来舍不得花钱,孙同化甚至都不舍得买些六品法器来防身。而现在攒下的上万两钱票,眼看就要成为废纸了。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子,两眼里都是精明,孙同化想要试探一下他的修为,灵力还未近身,就被弹了回来,应该比自己高很多。那人被他这样探测,也不生气,拱手就问道:“听说孙先生是宝成钱庄的人。”
孙同化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鄙人姓刘,叫我刘二就行,宝成钱庄的情形,孙先生恐怕比我更清楚,我今天来的意思,孙先生能猜得到吧。”刘二自顾自的坐在下首,对孙同化说道。
“我宝成钱庄的钱票用得好好的,凭什么要折价卖给你。”孙同化抬一抬眼皮,不屑的说道。
刘二微微一笑,“恐怕不是这样吧,孙先生还等着用钱呢。”
孙同化身子前倾,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的盯着刘二,刘二不慌不忙的看着他。要不是去舟光门时前几个月便商定了的事,那时候宝成钱庄如日中天,他还真的担心有人设局来骗他钱呢。这个人过来,应该是把自己的情况都调查得清楚了吧。
孙同化想通了这些,知道自己再嘴硬也是没意思了。倒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问道:“你们怎么个价钱?”
刘二心中一喜,知道孙同化是想要卖了,“我们用德利钱庄的钱票来收你们宝成的钱票,目前上面定的价格是一比二,越晚比例就越高了,所以孙先生你得抓紧了。其实我还是有点做主的权力呢,价钱还是能说合一下。我们不止是在你家里收,你可以去别家里打听。这个是我的传令牌,需要的时候就叫我。”
刘二手中扔出一个令牌,轻飘飘的飘了过去,孙同化接过,看了一眼,确实只是一块普通的传令牌。
“如果孙先生打算考虑一下,请便,我先去别家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刘二抱拳就走,孙同化也没留他,确实这么大的一笔钱,哪里能一下子就下了决心。
刘二走后,孙同化把自己的胡须都捻断了几根,这才下定决心,不就是亏了五千两吗。如果宝成倒了,那就是自己赚了;如果宝成没倒,只要在这个位置上,那自己也就顶多再花两三年的时间也能赚回来。抱着这样自我安慰的心思,孙同化催动了手中的传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