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摸鱼、钓龙虾、和朋友们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或是捉迷藏,这是我们的童年,也是在那一场灾难来临之前林龙的童年。然而,生活在像北爱四大世家的孩子是没有童年的,至少,在那个夏日的夜晚,两人孩子气的在沙滩陪着一群半大的孩子们疯玩之后,坐在燃得熊熊的篝火旁,听着菲莉丝说着自己会弹钢琴,会插花,会茶道的林龙是这样认为的。
“你没有朋友吗?”林龙问道,那时的他和菲莉丝不过刚认识不久,自然是很难理解这样的小时候,算是一种怎样的回忆。
“你才没有朋友呢!”菲莉丝不客气的撇了撇嘴,扭过头去不看身旁这个会许多奇奇怪怪好玩的东西的男生。海岸那边的烟花拉长了尾巴在天空炸成了一朵朵艳丽的五彩斑斓,然后,她的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林龙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然而当那两颗晶莹的泪滴顺着那精致的脸颊滑落到沙土里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比很多人要幸福。至少,在灾难之前,他有对他很好的养父母,他有着一群可以成天疯玩的小伙伴们,他可以在烈日炎炎的午后,躲着养父母的目光偷偷跑出去和爬上门口那棵长得很茂盛的梨子树上捉着知了,啃着鸭梨。甚至,到后来也能和大叔一起牵着那条叫做阿福的土狗甩着人字拖看着路过的美女。
而眼前这个叫做菲莉丝的女孩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练琴?插花?还是用缠着白色纱布的手指紧握着冰冷的铁剑一下一下不厌其烦的挥舞着?林龙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在下一朵烟花即将绽放的时候右手急动起来,“嘭……”彩色的光点在林龙的操控之下化作一张巨大的笑脸,然后他将手伸了出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其实,有的时候是可以稍微依靠一下别人是没有关系的,想哭的时候如果不哭的话,小心以后不会笑噢,今晚平安夜,肩膀什么的倒是可以考虑无偿借给你。”
菲莉丝回过头来看着林龙的脸,后者微笑着自然的收回自己的右手,然后捏着自己的袖口将那两行印记擦干净。也就之有他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鉴于你的刚才的举动,本姑娘就暂且不计较你这看似安慰实则为占便宜的举动。”菲莉丝撅着嘴,有些小恶魔般的强词夺理。在林龙知道知道之类应付的话语之下,轻轻的靠在了那不算厚实的肩膀上。
音乐这种东西,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响起的时候总能够让人的思绪飘扬飞舞,心中莫名其妙的震动,然后眼泪无意识间充斥了整个眼眶。当二楼的那悠扬的钢琴曲通过隐蔽的音响在一楼的大厅里飘扬开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动作下意识的滞在了原地。音符在琴键律动之下动听的飞扬而出,那琴声中倾注着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
轻快、闲适,人们仿佛看到了绵长的公路旁红砖房顶的青烟寥寥,蓝天白云,也许这是菲莉丝心中的场景,神游的思绪由精湛的指法达到幻想具现的效果。菲莉丝的曲子并没有名字,倒像是临时兴起的作品,透着点点欣喜。大厅里的人们依旧定格了自己的动作,手中捏着牌的、嘴里叼着香烟的、或是拿着镜子矜持的补着脸上的妆的,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林龙双手环抱着靠在五号雅间的旁边,这个散漫的动作是完全不符合会所的规定的,然而这时的会所却没有任何人注意着他。他捏着下巴,沉浸在了那个璀璨的夜里。
后来宣泄了他一身泪水的菲莉丝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然后林龙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直到天明。林龙不知道菲莉丝的童年是怎样的,但想想也是很恐怖,于是,在那个夜晚之后,他暗暗对自己说,要给那个没有童年的精致女孩带去快乐。
林龙是好人吗?其实不是,至少对仇恨的人他做不出以德报怨的高尚举动,人说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他倒是没有那个自觉,什么要为民除害,拯救世界的,那从来不是林龙的考虑范围。如果可以,他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什么人,如果可以,他想要高高在上的世家覆灭。教廷也好,莱恩斯也罢,这些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就可以随随便便取缔别人性命的地方本就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以为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啊!
当然,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从来不认识那个叫菲莉丝的女孩!不过,二楼里似乎有人下去了。
林龙微抬着眉头。隐隐的似乎有个人影走了下去,带着依旧高傲的高跟叩响地板的声音,接下来,是楼下风铃的声音。音乐已经停了好久。
啪嗒……不知是那位女生的镜子掉在了地板上,定格的人们霎那间恢复了声息,燃尽的烟灰跌落下去掉在了没有沾染一丝尘埃的裤头,颠簸洒在了擦的锃亮的皮鞋上,被大力捏得不能在用的扑克牌,堆满了白砂糖的咖啡杯。然而这时已经没有人在乎这些,恍然转醒的人们尽情的拍着自己的手掌,一楼的人猜测着这弹钢琴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二楼的人叹息着只有这一曲吗?
林龙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热闹非凡,只为了那个昙花一现的女孩。“离开了吗?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个梦?”林龙用力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来了那么一下,然后,左臂的生疼让他一度龇牙咧嘴。是的,这不梦境,那个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调赶走褚强的叫做菲莉丝的北爱女孩,来到了戎州。
林龙摘下胸前的服务牌,惊骇世俗的直接从二楼跳到了柜台旁,在所有人都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柳瑶听到了急促的,“我请假。”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这人是谁的时候,有着毒辣日光的门外只留下一抹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