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说吧,要到哪里去。我都会答应你。"望望窗外渐渐小去的雨,又望望坐在身边的海,吴若金轻声说道。
第一次,和自己最心爱的女生在一起兜风--应该说是兜雨!--这感觉真是浪漫、温馨。吴若金的心突然之间感觉从来没有的柔柔和美好。
如果能和她一辈子,多好。
"梦瞳湖。"海的声音突然间又云淡风轻。这才是那个轻灵、飘逸的海。
"噢,现在去那里哟?"
"梦瞳湖。"海转了头望向吴若金。那又眼睛--冰冰的,像是--吴若金形容不出,总觉得有些异样。
"嗯,好吧!听你的!你高兴就好。"吴若金干笑两声,加快了一些油门。
"谢谢你。"海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不要客气,海。"
雨仿佛就要停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像是急着赶去参加妖魔舞会一般匆匆地划过山头。每一片乌云里仿佛含着一个妖怪。它们隐含不露,驱动着云急速的向前赶去。
雨一丝一丝地飘下来,整个山谷白烟升腾,仿若仙境。
"看,那里。有一片白云,那个少年坐在云端,邪邪的眼睛望向我……"海的声音虚无缥缈的仿佛从天上传来。
吴若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坏蛋也吓了一跳。他随了海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片片的白烟和乌云,哪有什么白云,什么少年!
"你不要吓我呀!海!"吴若金嘿嘿一笑道。
"原来那个少年是朋奇。"海仿佛没有听到吴若金的话,突然伸了手向窗外招手笑道:"嗨!朋奇!朋奇!"
"吱!"吴若金一个急刹车。他收住前冲的躯壳,惊诧地望向海。海依然痴痴地向窗外招手,喜笑颜开的脸上绽开幸福与快乐--
吴若金浑身冰凉,慢慢转过海的头,声音发颤地问道:"海,你是在给我开玩笑是吧?嗯,我知道你现在很冷,很烦,可是你也不要吓我。这样吧,嗯,我讲一个笑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吧!嗯,从前有个小孩叫小明,长的很瘦,大家都叫他风筝。有一天,他上学去。同学们又嘲笑他。他就跑出教室,突然一阵风,小明便飞了起来!哈哈哈!好笑吧!笑死我了!"
"小明……"海痴痴地望向吴若金,突然摇摇头道:"不是的。不是小明,是朋奇。朋奇……"
"朋奇!朋奇到底是谁?"
"他--"海轻轻地笑着,眼中突然生出一股温柔。她看着吴若金,什么也不说。
黑色的眸子里闪出水的温柔,花的妩媚,月的朦胧。
仿佛走在空无一人的荒郊里,突然一道闪电击中了脊骨。吴若金浑身一麻,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他浑身抖栗着,看着花瓣一样脸腮的海。他定定了十几秒钟,突然一下子抱住她,大声嚷道:"海!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
"啊!"海突然惊醒过来,她吃了一惊,想要挣脱吴若金,可是却做不到。吴若金脸涨得像一个大红萝卜,他紧紧地搂住海,猛一使劲把她压到胸膛下面
"你--这个混蛋!"海失声大喊。她使劲的推,可是却看到吴若金有些变了形的脸压迫而来。
--这个时候,仿佛窗外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海大喊一声,用嘴咬住吴若金的手。
"啊!啊!不要咬我!好疼!"吴若金一下子放开了海,甩着手大叫。
海在吴若金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打开车门冲下去。
坐在车里的吴若金捂着自己被扇的发涨的脸,看着快跑而去的海,痴痴地喘了道:"我这是第一次让人打,而且还是打脸。好疼,不过,海,你刚刚真的好迷人。我还会继续追你下去。我不会放弃!永远!"说完,他挪动了钥匙,想要追上海去,可是却又摇摇头,转了车头向山上开去。
雨彻底地停下来了。当吴若金拐过一个人字路口时,突然慢慢地有一辆轿车从另一条路上行了下来。
雨刷还在摇来摇去,坐在车里的人看着远去的吴若金的车,突然撇嘴一笑,拍拍身边的相机道:"真没想到,竟然让我猜中了。说起来,我真是一个狐狸精。嘻嘻……"
2.
一场淋漓尽致的夏雨过后,风神要想看到绚丽的彩虹,于是她鼓动双腮吹动讨厌的乌云。于是乌云散了,一道七彩的虹出现在梦瞳湖上。
海默默地站在湖边,深深的望向那七彩的虹。在那宁静的湖面之上,湖上的虹和湖里虹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梦幻绚丽的圈圈。
"那是天堂之门……"海的嘴角突然挂起一道诡异地笑。她轻轻抬起左脚,甩掉鞋子,伸了脚踏进了有些凉的湖水里。
然后是右脚,然后水渐渐地浸没了小腿,然后是膝盖……
海一步步的向那七彩的虹走去。她黑钻一样的眸子里闪动着晶莹夺目的光芒。彩虹之上,突然生出了一朵白云。白云之上坐着一个少年,他满含泪水望向海,什么也不说。
海水已经淹到了海的胸口。她对着云端的少年微笑:"是你……"
"不要!不要!"突然一个凄厉的声音传来。是他,是他在呼喊。海浑身一颤,抬头再望去,彩虹还在,可是那朵白云消失不见。那少年也像泡泡一样,被阳光一照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海!我来了!我来救你了!"声音依然在后面响起,而且越发的凄厉。海慢慢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影飞速的跳到湖里向她冲来。
湖水已经浸到海的嘴唇,她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可是突然一股湖水扑面而来。海一个后倒,咕咕咚咚便喝进去。可是很快,她的手便被一手有力的大手逮住。仿佛是一片树叶,轻轻地被风牵引着,轻飘飘地从水里升起。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这个傻孩子!"救她的人大声的责备道。
海慢慢地转了头,看到一张充满责备、痛爱、担心的脸。是他!朋奇!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跳湖自杀?他怎么知道?
海被托到岸上去,转了头看向朋奇。朋奇喘着粗气,一张古铜色的脸变的有些发白,看的出他刚刚是多么的使劲和担心。他坐在地上,哑了嗓子冲海喊:"你这个呆瓜!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要不是急急的赶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这里,突然鼻头一红,转了脸不让海看到他眼里的泪。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海躺在地上轻声道。
"你再这样说--"朋奇回了头大声喊。因为回头太快,把自己眼中的泪全都甩到了海的脸上。海扭过头去,看到那双黑钻一眼的眼睛,点点晶莹,像是深夜里最亮的那颗星子。
"你不要哭……"海的心突然一阵心痛。她伸了手放在朋奇的手上,笑道:"你来了。欧云呢?"
"你是说母亲--噢。你不应该叫她的名字。"朋奇擦擦脸上的泪道,"母亲也回来了。嗯,她现在住在某一个地方。你起来,我背你,去见她。"说着,便轻轻地把海拉起放到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步踏着沙子向前走去。
海俯在朋奇的肩头,原本冷得抖栗的躯体渐渐温暖起来。她舒服地叹口气,把头放到朋奇的脖颈上。朋奇的身上也湿,可是无形之中却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温暖,一点一滴,春风化雨逼进海的躯体。
"哥哥……"海轻声道,"哥哥……"
"呵呵,海,不要叫我哥哥。"朋奇喘着气道:"海,你知道吗?嗯,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合适告诉你。反正,你不要叫我哥哥。呵呵。"
海心中奇怪,正要发问,突然就听一个声音在前面响起:"这个人,他是谁?"
海抬头望去,只见逸俊和旭一前一后走来。逸俊呆呆地站住,一脸惊诧地看着朋奇。
"海,这是谁?"朋奇停下脚步,看着逸俊问海。
"他是逸俊。"
"噢!不认识!"朋奇的声音全是轻蔑。
"海,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背着你?"逸俊的声音有些嘶哑,还有些模糊不清。看来,他又喝酒了。
"少爷!让我来。"旭走上来,站到逸俊和朋奇面前说道。
逸俊推开旭,冲到朋奇的面前喊道:"我现在要你把海放下来!"
"你凭什么?"朋奇的声音里多了更多的蔑视。
"海!他到底是谁?"逸俊碧蓝的眸子望向海。
"我的哥哥。"
"哥哥?"
"听到没有?快闪开吧!"朋奇冷笑一声,背了海便走。
旭嘴角发出一丝冷笑。他走过去到朋奇的面前。他足足高出朋奇一个头,居高临下的向下望着,一字一字地道:"臭小子,这里是嘉水。你想搞怪,你没有资格。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朋奇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他用他那双邪邪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旭,半天,微笑点头,拍拍身后的海,轻声道:"我们走。"绕过两人,背着海向前走去。
"请把海放下!"逸俊大声喊道。
可是欧朋奇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大步的向前走去。逸俊看看旭,抬脚要追。可是旭却一下子逮住他,轻声道:"少爷,让他们走吧。嗯,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抓也抓不住。"
"可是--"逸俊喊道,"可是--那个人看上去好凶恶!我怕海会--"
"少爷,没事的。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他不是她的哥哥吗……奇怪,海突然之间多了个哥哥。"
"哥哥--"
"少爷,你今天很反常。骂人还喝了酒!走,快回家。老爹钓鱼快回来了,我们不要让老爹知道!"旭逮住还要再说的逸俊,推着他走去。
梦瞳湖边终于恢复了平静。
湖面之上,七彩虹也慢慢地消失了。旭和逸俊离开不过有一分钟,湖边的小森林里慢慢走出了杜一雯。她阴沉着脸,手中握着相机,直直地望向湖面,半天狠狠地说道:"李逸俊,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莫鸣海……你们不会一起的。"说到这里,望望手中的相机,嘴角突然闪出一丝的阴笑。
3
旭把逸俊带到星光别墅,扶他上楼的时候,看到他的脸红红的像是熟透的番茄。旭摇摇头,背了已经脚步踉啮的逸俊上了楼去。
旭把已经有些不太清醒的逸俊放到榻上,帮他脱掉衣衫鞋袜,呆呆地坐在榻边看着他。
逸俊俊美的脸红红的,好可爱。他抿了嘴,轻柔地吐着气,金色的灯光打在他细瓷一样的脸颊上,好一卷唯美温馨的人物油画!
旭叹口气站起来,用手抚抚逸俊的额头,转了身走出房间。
偷偷走过李摆泽的书房时,旭悄悄地用余光看了一下里面。李摆泽正坐在书桌前,呆呆地看着桌上的一幅画。他乌黑的头发有些湿湿的向后梳去,看来是刚刚回来。
自从那天欧云决绝且奇怪地离他而去,他便变得沉默。平时,他总是喜欢和逸俊或是旭交谈,可是自从那天起,他便把自己关起来,不再见任何人。吃饭的时候,都是让凤姨送到他的书房里。
这一天有了心情去钓鱼,偏偏又遇到大雨。老爹,你的人生太不顺了。
旭更加明白。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德高望重、众人敬仰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有多么的强悍。他时时小心,刻刻注意,他的心只能接受赞美和荣誉,不能再承受一点侮辱和背叛。然而,在众多的至尊好友和家人的面前,那个叫欧云的女人,自己深爱的女人突然间给他最柔柔最怕受伤的心中弄了一刀。
这一刀好冰好重好深。
他把自己关到了书房里,默默地画着山水画。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安静一些。恍惚地,他听到佣人们提起一些事。什么吴财发占有了月光别墅,什么儿子逸俊和一个叫杜一雯的女孩很亲密。如果是过去,他一定会拿出老爹的尊严,去干涉这些事。他一向不喜欢吴财发这个低级的土匪,他也一直在保护着欧云和海。他也早知道吴财发一直对月光别墅虎视眈眈。
可是那都是从前。从前的自己是一个完美的人。可以这样说,而现在的,自己被一个叫欧云的女人一刀下去,变会原形,成为了一个任人笑话的小丑!
旭叹口气,轻轻转了身又回到逸俊的房间。他又坐在榻边,看着睡得香甜的逸俊。"嗯……海!"逸俊大叫了一下,突然皱了眉闭眼嚷道:"海,你不要走!不要走!……"
旭叹口气,看着逸俊被酒烧得发红的脸,痛惜地逮住他的手道:"逸俊,我不走。我陪着你。"逸俊嘴角闪出微笑,紧紧地逮住旭的手,梦呓般地喃喃:"你陪着我,陪着我……"轻轻地梦呓着甜美地安静下来。
旭看着逸俊渐渐沉睡过去的脸。
在一起十年,仿佛兄弟,胜过兄弟。逸俊这个男孩子,从小便含着金钥匙长大。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叫苦难,什么叫窘迫,什么叫委屈。他衣食无忧,单纯善良,与人无争。他深爱着海,可是却得不到海的爱。
是的。旭了解海胜过了解逸俊。海这样一个清高的女子,不会喜欢逸俊这样温柔的公子哥的。在她的心里,在等待着一个踩着云彩的英雄。
是他吗?那个背着海的清高的扎着一头可笑辫子的小子?那个什么所谓的哥哥!就那个样子也配做海的哥哥?一定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小子!明天便去查一下他的底细。
"哥哥。"正当旭陷入深深地思考时,突然耳边响起温柔地叫声。旭抬起头来,看到一雯捧着一碗水走来。旭冲她点头一笑,突然发现逸俊握住的自己的手,忙轻轻地抽开,笑道:"逸俊又喝了酒。你那碗里是……?"
"只是白开水加了一些蜂蜜。"一雯的脸上盛满笑意。她把碗放到榻头的桌子上,坐在逸俊的身边,用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他。
旭站起来,看看一雯,张张嘴,又咬住嘴唇,半天,终于说道:"一雯,我想给你谈谈。现在逸俊还在睡着,水可以一会给他喝。来吧。"说完,转了身便向门外走去。
一雯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她看了一眼逸俊,站起来走出房间。
和逸俊紧靠在一起,只有一墙之隔的便是旭的房间。一雯走进去的时候,见旭正站在门后,等她走进来,便关了门,然后紧紧地锁死。
一雯轻轻一笑,理理头发转了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一本杂志翻着,笑道:"哥哥,什么事这样机密。嗯,难道是看妹妹没钱花了,要给妹妹一万两万--"
"一雯!"旭并没有笑,靠在门上看着一雯认真地道:"一雯,听我说。我不是在给你开玩笑。一雯,离开逸俊,你们不合适的。"
"噢!"一雯慢慢放下手中的杂志,看着旭道:"哥哥,你就是要给我说这些吗?"
"是的。"
"不合适?怎么才叫合适呢?"一雯轻轻一笑,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正在花园里采花的母亲又道:"我们彼此相爱,这哪里会不合适呢?"
"彼此相爱……"旭笑了一下,走到一雯的身后又道:"一雯,我是你的亲哥哥。正因为我是你的亲哥哥,我才给你说这些话。海不过是离开了三天,你便飞速地和逸俊走到一起……"
"哥哥!"一雯听了,回了头压低了声音道:"你最了解你的妹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是的,我是趁海离开的这三天,找准机会来到逸俊的身边。我用我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得到了逸俊的信任。我和他在花园里相谈不过十几分钟,我便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闪出点点的星光。那是什么?是对我的喜欢,是对我的爱。哥哥,也许你高尚的心会鄙视可怜的我,可是!哥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杜家!难道,你想让妈妈一辈子提着蓝子在湿冷多刺的花丛里为主人采花?哥哥!难道你想一辈子做逸俊的司机!你的妹妹杜一雯难道会一辈子跟在那个海的后面,看她的脸色,做她的小狗,被人叫着小丫鬟!"
"你--"旭平静地的脸上突然一阵发白。看着咄咄逼人的妹妹,他突然一下子不知道回击些什么。这个妹妹,自己最了解。表面上,她亲切可人、单纯无心,可是内心深处却老谋深算、胸有成竹。她的心深的像海沟,再厉害的探照灯也照不到底。她更想一个躲在草丛里的豹子,窥视着那些美味的食物,一有机会绝不口软心慈。
"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妹妹好。"一雯的声音突然又轻柔了起来。她走上来,搂住旭的腰又道:"妹妹都知道的。妹妹不是一个呆瓜。哥哥,你不要担心我。"
"一雯。"旭叹口气,看着一雯的眼睛轻声道,"逸俊爱的是海。而且不是一般的爱。你愿意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吗?"
"可是海并不爱逸俊。"一雯抬起脸来笑道,"他们永远也不会在一起。"
看着妹妹那双细长的眼睛渐渐隐显的淡绿色,旭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冷意。一种莫名其妙的怕的感觉从心里面升起来。他轻轻推开一雯,一字一字地道:"可是,一雯,你不要忘了,就算你让逸俊接受了你,可是老爹--李摆泽那里会轻易地答应?"
"我现在已和海彻底断绝了关系!"一雯也一字一字地说道,"我知道老爹讨厌他们家的任何人。哥哥,妹妹不是一个呆瓜。你放心。"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旭的胸口,又笑道:"我要喂逸俊爱情蜂蜜水去了。再见,哥哥。"说完,轻轻一笑走出门去。
旭呆呆地站在窗前,向外望去,母亲还在花园里采花。她满身是水,头发也湿,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也许,一雯说的是对的。"旭叹口气坐到椅子上,"可是我为什么心里面总是感觉那么难受。"说到这里,用手支住头又深深地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