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决明仿佛感觉时间在这一瞬间给禁锢了起来,身后传来的"不......"的声音也变的低沉和绵长,对面拿着枪的那个人的眼睛随着子弹的放出眯了起来,那怪异的嘴角也牵出一个很夸张的弧度。
迎面射来的子弹突破空气的阻力,带出了一圈圈的涟漪,缓慢而坚定的向着石决明的额头直接移动过来,他很想做出闪避的动作,可是全身都好像给禁锢住了一样,任凭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子弹和他的额头完全碰。
轰!的一声,一切恢复了正常,噪杂的脚步声和一些别的声音都可以得出这个判断,这一切石决明都看不见了,只可以从声音上去分辨,好像自己正仰面在往上飘着......越飘越高......
就这么死了吗?这就是死亡吗?
石决明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没怎么接受正常的教育,而在一个以学历为门槛的社会,他只好选择了一项不需要学历的工作,黑社会。
是的,石决明一直以来从不认为自己是在混黑社会,他认为自己是一名以黑社会这个高危行业的从业人员,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份门槛低的工作而已。
鉴于这个理论的支持,除了坚持锻炼自己的躯体,当他有了一点闲钱的时候,还会去一些教授武术,跆拳道之类的训练班去充充电,为了更好的展开这项工作,他还专门去医学院进修了半年的人体结构,以增强业务水平,意外的是那次进修还把外伤紧急处理学会了。
一直是努力的工作着,冷静仔细有能力有担当,善于借势而为,身边换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就连直接领导话事人都换了三个,石决明一直维持着这份工作,最后已经轮都轮到石决明成为新的话事人了,石决明硬是拉了一位能力也不错的同事,让他升了职。
是了,石决明认为话事人就是一个职位而已,貌似很威风很气派,权利越大责任越大,而黑社会中高职位所承担的风险就更大了。
石决明还是想着通过这个工作得到一定的社会,经济基础,然后转行到风险性更小点的行业里去,自己创个只属于自己的事业出来,这种对于人生的规划其实还是不错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社团背后的财团里有位重要的人物失手杀了一个女人,具体的过程石决明也无法了解清楚了,他给电话叫过去的时候,那地方已经成案发现场了,石决明急忙给叫自己过来的话事人打了电话过去,而电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叫他顶缸背了这个黑锅,之后就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
石决明听完电话没有动现场任何的东西,这个黑锅他背不起也没必要,就在准备拨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喊话,要他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指证他是杀人凶手,所以石决明举着双手就走了出去,接着就发生了上面最开始描述的场景......
......
杀人灭口!
石决明飘在空中也算是明白了,这个黑锅算是背定了,自己是给别人设计了,给自己效力的背后势力所放弃了,就像是再精密的工具也还是工具,区别于一般的工具可能仅仅体现在平时保养的花费上面。
还真是一个高危行业呀......随着这个自嘲般的念头,石决明慢慢飘入星空,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石决明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到底存在了多长的时间,这里什么也没有,就连自己是否存在过那绝对的黑暗中都不知道。
随着感觉回到了躯体,大脑里清晰的反馈出了可以指挥躯体的各个部位后,仿佛是一场噩梦乍醒,石决明猛睁开眼,一下就坐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好似什么东西卡住了呼吸道一般。
自己难道还没死!又活过来了?
是那个枪击时从身后喊了一声:"不!"的那个人救的自己吗?额头中弹也能救活?石决明的疑问太多了,一下就搅浑了自己的脑袋......
印入眼中的是一片模糊的影子,看不分明......
正当石决明想仔细看清四周的环境时,后脑内忽然传来一股炸裂般的疼痛......石决明双手抱住头惨叫一声:"啊!"接着就给这剧烈的疼痛弄晕了过去。
此刻的石决明脑海之中像硬塞入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正在和自己脑海中原本就存在的东西互相吞噬着对方,那炸裂般的疼痛就是这种互相吞噬所引发的后果,这感觉不像是作用在躯体之上,好似作用在灵魂深处一般无法忍受。
随着最终那些外来的东西被本身脑海完全吞噬干净,这种无法忍受的疼痛也随之消失了,脑海中除了原本属于石决明的记忆以外又多出来一些记忆,这些记忆很模糊零碎,但是勉强还是可以拼凑出一个异世孩子的童年记忆......
这个孩子是和唯一的父亲生活在绝望森林之中的鸣歧营地里,而这个营地是一个崇尚强者的人类聚居点。
营地之中经常可以看见一些穿着皮甲带着武器的勇士,他们的胸口都有着特殊的铜牌身份标志,听说这些勇士的目标就是成为人人尊重的职业者,而职业者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年幼的孩子却无从知晓,如果非要做个直观点的介绍,那么职业者就是强大到可以直接面对凶兽的人......凶兽是什么东西?孩子同样也不清楚......
而和他的生活碰最多的是那些营地北面小巷之中的平民,还有父亲帮忙工作的杂货店老板,当然最熟悉的还是他自己简陋的家。
平时这个孩子能够见到的最大面额的货币是银币,对于经常挂在别人嘴边说来说去的金币从来没有一个直观的映像。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也很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父亲在营地外给野兽袭击的那一天终止,孩子的父亲给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支离破碎的尸体了。随着唯一的亲人离去,这个小孩也变成了孤儿,出于对亲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恐惧,小孩一直断断续续的哭泣着,在到了父亲已经下葬后的很久的某一天,呜咽的小孩一下给食物卡住了气管晕了过去......记忆到此为止。
石决明再次恢复了对躯体的控制权,醒了过来,睁开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撑着躯体坐了起来,地上有散落的饼,他举起双手放在眼前,不由的浑身抖栗了起来,那是一双属于小孩的手......
下意识的拿手摸向了嘴边,摸下了一些食物的残渣,啊???难道......难道刚才的记忆就是这副躯体原来的记忆?难道自己已经附身在这个小孩的身上了?
不!这太不可思议了!石决明缩起双腿,拿手把头抱住,紧紧的闭起眼睛对自己说:"这是幻觉!这是梦境!对对对......是梦!是梦!"
然后猛的睁开眼,发现还是没变化就再闭上眼,再猛的睁开......以期可以从这个梦境之中摆脱出去......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白折腾了,最后石决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也算跟上时代的节奏了,穿越了一把,很哈,很强,很无耻!"
平白无故的就去抢占别人的躯体和记忆,占据别人的生活,这还不够无耻的吗?
同为孤儿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好好活下去吧......石决明泪流满面,最终对着自己的本心说了句实话:"又可以重活一次,人生中诡异起伏的太快,简直太刺激了!"
......
凭借新来的记忆,石决明对于所处的这个家还是很熟悉的,既然可以重活就要活出个人样来,石决明的独自生活能力还是非常强的,首先开始把这个家里按着自己的习惯重新布置了一番,把可以利用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集中放在了桌子上。
收拾好房子,对着那些认为有用的东西思考开了,该怎么合理利用这些有限的资源呢?
几枚银币,这个是基本生活保障,在没有新的收益时,只有靠着这个维持最开始的适应阶段了;一把还算干净的小刀,用干净形容刀具实在是逼不得已,看样子只是平时切菜用的小刀是真没有别的可以称道的了;一把生锈的斧子,缺了口,斧柄还有点松动;一些绳索,还算结实;火石;几个含油量比较多的树枝,好吧......这就是火把;几块硬的烤饼。
都在这里了,只有这些,石决明很无语,但很有信心,没挑战哪有成就感?
正在石决明盘算着自己的心思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石决明的记忆当中在这个营地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安全性的,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把那把小刀别在了身后,才怀着小心的打开了门。
"恩......谁谁......你该交税了!"门外站着一位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腰间挂着长剑,面带着不耐烦的样子。
可以听的懂他的话!石决明心里暗自窃喜,看起来语言没什么障碍了,这可是件很大的事呀!
"不交税马上收拾东西,这房子营地收回去了!快拿东西走人!"那人说着就准备进来。
"你是谁?"石决明的双手已经背在了身后。
那人轻笑一声傲然的说:"我是鸣歧营地的秩序者,明白了吗?"
"多少税?"石决明这是明白了,秩序者就是营地内的维护者和执法者,相当于警察的角色。
"每个季节一枚银币,呵呵!交了税不仅房子归你住,你在营地内的平民权利我们秩序者也会保障!"那秩序者听到可以收到税,也和蔼了起来,"现在就你一个人了吧,叫什么名字呀?"
石决明后退回去,摸了一枚银币上前交给秩序者说:"石决明。"
"好了,下次别让我们来找你,你还小......我可以原谅你,下次自己去税官那交纳税金,"秩序者上下抛投着银币对石决明交代着一些事情,"记得在营地要是谁欺负你,或者抢夺你的东西,找我们去,我们秩序者绝对不允许一个交纳了税金的平民被无故的欺负,不过记得别去招惹别人,不然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好了......希望你下个季节还可以有税金交纳上来......呵呵......"
交纳税金的事石决明依稀有印象,再说了现在什么最重要?生命!只要可以活下去,才会有任何可能,哪怕今天是来人抢劫他,他也会把所有的东西交出去,只要能活下去。
打发了营地的秩序者,石决明偷偷看着他走远,然后秩序者的身影在拐一个弯后消失不见。
石决明返身关好门继续思索起来,什么都先别管了,先熟悉下这里的环境,再把这躯体锻炼一下是正理,干什么不得有身好力气呀,现在可以凭借的就是自己留存下来的记忆。
第二天一大早,石决明就溜达着走了出去开始观察起所处的这个叫鸣歧营地的地方。
整个鸣歧营地坐落在两座陡峭的山壁之间,东西各有一座大木门,木门的两边全部是原木的栅栏连接到山壁那边,栅栏外还挖了条壕沟,基本的防御设施在石决明的眼中还算凑合。
营地两座大门之间是一条笔直的碎石路,路两边的房子全部是青石堆砌而成,比起石决明现在住的房子要好很多。
东门外是七八条给人踩出来的土路,通向四面八方的山林,西门外却有一条碎石路蜿蜒而去,直到远处的山包后面才眼看不见。
整个营地外面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奇形怪状的植物层出不穷,没有一样是石决明可以认出来的。
石决明站在营地西大门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了起来,这异世界果然空气清新呀。
"喂......"正当石决明在陶醉的时候,一位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衣,头发泛白的中年人微笑着朝他招呼。
石决明仔细一打量,探试着问:"老板?"
"呵呵!......你这小鬼还算认识我,前一阵子看你太伤心就没找你,我就是杂货店的老板,怎么样?今后有什么打算呀?"老板正一边说着话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石决明。
"没什么打算呀。"石决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我有什么打算也不会告诉你呀。
"恩......看你还算机灵,那么就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去我那里做学徒吧,我给你吃喝住,不过......你可得听话好好做事。"
"那我家怎么办?"石决明反问了一句。
"你家?"老板来回走了几步,踩得地上的碎石子嘎啦嘎啦的响,对着石决明说着,"你交不了税金那里就不是你家了,你住那?吃什么?喝什么?"
"哦,我这个季节的税金昨天已经交给秩序者了。"石决明老实回答。
老板眼皮一翻:"你说什么?你这么小的孩子交了这次,那下次呢?学门手艺才有饭吃!"说的是语重心长。
"那些勇士学的是什么手艺呀?"石决明也算找着机会了,不知道的就问了。
"你还想去做勇士?去做职业者?那也要等你长大呀......我看这样吧,你每天傍晚到我店里帮忙,晚上我管你一顿怎么样?"
老板仔细盘算了,小孩也干不了什么,就傍晚这段时间该回来的都回营地了,那时候才是杂货店最忙的时候,管顿饭先干着吧,以后再说以后的话。
石决明一想这也算是份工作,至少就饿不死了,一天哪怕就吃那一顿就能撑下去,这点比什么都来的重要,顺便不是还能打听到这个世界的情况吗,等混熟了再说以后的话。
石决明想明白以后点头就答应了老板,这两人心里想到最后竟然是一致的,缘分呀!
当下老板就把石决明带着一起回杂货店,算是先去熟悉一下杂货店各种东西的价格,不然只能跑跑腿打打杂了。
"记得!假如我不在这,来了客人你得叫人家等着,然后去叫我一声,懂了吗?"老板坐在杂货店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给石决明说着规矩。
"随便盯着别给人拿了店里的东西。"石决明对于工作都是想做好的,倒不是为了别人想,他认为这是一种对人生的态度,没有一个认真专注的态度,终究将是一事无成。
老板"啪"的一拍大腿赞道:"对!以前还没看出来,小子还真是挺机灵......"
"我叫石决明。"卓中固轻声回了一句。
老板站起来拿了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对他说:"你叫石决明?名字不错......恩,交税金了是要有名字了,小子......我告诉你,还要记住了得对客人礼貌,懂吗?"
石决明很乖乖的点了点头。
然后老板开始教石决明认识杂货店里都有些什么,这些东西的价格又是多少......等等,介绍完了石决明才知道银币购买力还真是强,有些小东西都是搭配着卖的,几样加一起也就卖一银币而已。
老板也对结果挺满意的,暗想这顿饭没白瞎,刚介绍完都能回出个一二三来了,过不了几天不是全部可以明白了?
就这结果还是石决明含拙,怕吓着老板,其实就这点杂货要全部记下来根本没难度。
也算是面试通过了,老板立刻拍板今个就留下来帮忙吧。
几个月杂货店里帮忙,石决明也算在营地混了个脸熟,这几个月里石决明主要是锻炼自己的小身板,年纪小有小的好处,柔韧性好锻炼呀。
银币购买力是很强,但是家里存着的银币也给石决明全部花光了,不是一季节还要交次税吗,加上一天两餐一时半会也不习惯,所以光是用来买饼吃就这样花没了。
石决明傍晚来到杂货店,街上人已经多了起来,他一进店就手脚勤快的把各种杂货归拢归拢,遇到稍微有点灰尘的也是随手抹去。
老板在一边点着头,对自己的英明决定欣慰不已呀,得意之处不仅想到,要不然怎么不是别人是老板,而恰恰我就是老板呢?
"决明,歇歇吧......我看着那里已经不错了。"老板摆摆手对石决明说。
石决明笑着说:"反正闲着不也是闲着吗?要不......老板给我说说事?"
老板坐了下来慢悠悠的说:"你想知道什么事呀?"
石决明先给老板拿来水杯递上手,才开口问道:"老板......那些勇士都出去干吗呀?"
"杀野兽和凶兽赚金币呗......"
"难道捕杀那些回来卖肉?"石决明睁大个眼睛。
老板噗嗤一声差点给水呛着:"哎呦!呵呵......你可别逗我笑了,野兽的皮可以制作皮甲皮护具什么的,好看的做出毛衣来谁不喜欢?就怕没金币买的起......那凶兽就更不用说了,首先有魔核,然后各种材料......我跟你说职业者都是用那些凶兽的材料打造武器装备的,谁用那些铁呀钢的,那也就是勇士使使,平民们用的......"
魔核!听到这个词石决明差点给自己咬着舌苔,终于等老板说完了喝着水。
"魔核能干吗?"石决明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比较大了。
老板给了他一个白眼说:"用处大了,魔徒知道吗?"
石决明咽了口口水,摇摇头。
"就知道你不知道,枪手知道吗?"老板得意的继续问。
石决明咬着牙继续摇摇头。
"下次再说吧......"老板说着就要站起来。
石决明一下就急了,脱口而出:"别!千万别!您接着说!"
"机灵着点,来客人了你看不到呀......忙完了这番咱接着说......"老板嘴里说着话却一下站了起来,迎着刚进杂货店的客人走了过去。
石决明真给雷到了,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呀?
这段时间里就是生意多的时候,终于等到一番忙完了,老板看着也差不多了,就叫石决明先回去。
"老板,我多陪你会吧......"石决明搓着手陪着笑对着老板说。
老板一拍额头算是想起来了,随口问道:"我们说道哪了?"
"魔徒,枪手到底是什么呀?"石决明说着暗暗抓紧了手,很紧张的看着老板。
"人呀......还能是什么?呵呵!"老板一本正经的说完看着石决明一听这话张大着嘴,自己都乐笑了起来,笑完了才开口,"不逗你玩了,全部都是职业者,还有武士和弓箭师,加在一起合称职业者四大分类。"
石决明真到知道答案的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不少,暗自松了口气,却看老板还在指着他笑。
"回去吧,你还小呢,有空下次接着说。"不等他再开口老板笑着就哄石决明回去。
石决明也知道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够自己消化的了,也就出了杂货店一路沉思着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