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炎烈一袭墨色长袍,一头乌发不羁的散在肩头,他身姿挺拔,神色虽然阴沉了一些,却也无碍他容貌的俊美,此时沐浴在月色之中,分外潇洒。一柄通身黝黑的长剑握在他手中,舞起来仿若游龙恶莽一般上下飞腾翻转,墨色衣衫亦是随着他的一招一式而翩翩舞动。
帅!
“咕咚”
小谷看到精彩处,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声音虽然细微,却一丝不漏的落入溟炎烈耳中。
“谁?”
他厉吼一声,与此同时,一个转身,身形快若闪电,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锋芒直指小谷咽喉。小谷花容失色,大骇之下,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竟是动弹不了丝毫,眼看着剑尖已到眉心,情急之下,小谷脱口而出:“炎烈,是我!”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溟炎烈的名字可以如此自然的喷薄而出。
炎烈,是我!
清澈如甘泉的声音悦耳动听。
沉浸在舞剑之中的溟炎烈一惊,身上杀气与戾气渐渐隐去,长剑在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停止,他皱了皱眉,垂眸瞥了小谷一眼,冷冷道:“你不要命了吗,竟敢偷窥我练剑?”
“我我”小谷吓得冷汗涔涔,她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忽然觉得腹中阵阵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惊过度,疼痛竟是愈演愈烈。
“哎哟。”
小谷捂着肚子弯下腰,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跌入溟炎烈的怀抱。
过了良久,小谷悠悠醒过来,昏昏迷迷中似乎听到一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亮,小谷蹙了蹙眉,身子微微一动,手指忽然碰到暖暖软软的东西,小谷心中一凛,急忙睁开眼皮,斜眸一瞧,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躺在锦被之中,挥着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睁着黑宝石般闪亮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小谷。
“谢天谢地,姑娘总算醒了!”
不知溟炎烈从哪里抓来的一个接生婆,正忙得大汗淋漓,此时看见小谷醒了,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谷急忙坐起身,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打开小包袱,一眼便瞧见了孩子两腿之间小命根,是男孩。
此时一轮明月从云间钻了出来,皎洁的月辉淡淡洒了在孩子脸上,粉嫩的肤色,眉毛俊秀,眼睛黑黝,这个孩子集中了小谷的美丽和轩辕漠的尊贵,像极了年画上的可爱宝宝,宛若轩辕漠的缩小版,五官精致到了极点,格外讨人喜欢。
小谷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欢喜之中又有些许的失落,高兴的是虽然历经千辛万苦,孩子还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了下来;可是,失落是为了什么?心狠狠一痛,她闭了闭眼睛,眼角有一颗硕大的泪珠倏然落下,诞下麟儿的喜悦心情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凄然情绪所替代。
“醒了?”
好听的男中音猛地传来。
小谷一惊,扭头去看,她眼角的泪珠还没有来得及拭去,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晶莹闪亮。溟炎烈身子一震,微微一怔,女子脸上的哀伤凄凉神色,竟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所见。
“怎么了?孩子有恙?”
俊眉微微拧起,溟炎烈大踏步走了过来,探头去瞧襁褓中的婴儿,俊庞上有关切之色一闪而过。可是,待他看清婴儿的容貌之后,猛然抬起头,脸上线条越绷越紧,双眸轻眯,黑瞳深处有锐光直射小谷,咬牙切齿地问:“你敢骗我?”
小谷见他神色突变,顿时一惊:“我怎么骗你了?”
“你不是说过这孩子不是轩辕漠的吗?却为何和他如此相似?!”溟炎烈脸色阴沉,眸中杀气腾腾,似乎要将小谷吞下去方能泄出心头之恨。
小谷心中暗叫不妙,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抱孩子。
岂料被溟炎烈抢先一步将孩子抱走,小谷顿时扑了一个空,望着他满脸杀气,一股不祥之感从小谷心底缓缓升腾而起,她真担心溟炎烈恼羞之下,会把孩子抛到地上摔死,她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涔出,朝溟炎烈伸出双手,不自然的勾了勾唇,勉强陪着笑脸,战战兢兢道:“你先把孩子给我,我慢慢给你解释!”
“解释?”溟炎烈冷冷一哼,阴沉的目光从孩子娇嫩的脸庞上缓缓扫过,随手从墙上抽下一支长剑,毫不犹豫地朝孩子胸口刺去:“轩辕漠的后代,一定要斩草除根!”
“不要!”
小谷双眸一瞠,大喊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掀开被子,一头朝溟炎烈手中的长剑撞了过去,与此同时,她想也不想的,纤纤素手抓向剑刃,想要阻止溟炎烈。那剑是削铁如泥的宝物,若是小谷的手碰了上去,十个手指头必会齐齐削掉。
没想到女子会如此奋不顾身,溟炎烈大惊失色,他剑锋急转,赶忙收手,出鞘的长剑在距离小谷手指一寸之处硬生生收住,可是小谷嫩白的小手依然被凌厉的剑气所伤,看着有一粒粒血珠儿从白皙光洁的肌肤上渗出,溟炎烈皱起眉头,一时之间多种神色交织变幻于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人猜不透他的喜怒哀乐。
小谷无视自己的伤口,她仰头望着溟炎烈,因为过于紧张,语调微微颤抖:“炎烈,你把孩子还给我!”
溟炎烈脸上似是笼了一层冰霜,狭长凤目中的寒意越来越盛,浓眉也越拧越紧。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唇角浅浅勾起,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冷冷道:“想让我饶他不死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看着溟炎烈嘴边的冷笑,小谷警惕的皱起眉头。
溟炎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儿,眯了眯眸,眸中有寒光一闪而过。他走近小谷,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
“什么?”
小谷大惊,脸上流露几丝恐惧之色。
“你仔细想想吧。”嘴角微微抽搐,溟炎烈得意的挑了挑俊眉,仰首大笑,随即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大夏皇宫深处,帷幔轻摇,馨香馥郁。
“咳咳”
不时有几声揪心的咳嗽传来。
“主上?”玄冥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正在斜靠在榻上批奏折子的轩辕漠,抬头瞥了他一眼,视线扫过玄冥手中托盘上的花朵,浓眉微微一蹙,淡淡的开口:“何事?”平静无波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主上,这是穿心葵,是魔老大从雪山之巅采摘回来,研磨成糊,以温酒内服,便可以缓和寒毒之苦。”
“是吗?”轩辕漠勾了勾完美惑人的唇角,风轻云淡的浅笑,低声说道:“夜翼,让他们几人不要浪费时间了,本座的寒毒已经侵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主上,只要……”
“别说了!”轩辕漠眉心一拧,抬眸瞥了玄冥一眼,大手不耐烦地挥了挥,制止了玄冥,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管是玄冥还是魔宫十二使者,为了可以医好他的寒毒,四处奔波,寻找奇珍异草,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试遍灵药,却是见效甚微。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那女人的血。
可是,他又怎会为了自己,去取她胸口的血?
如果,两者选一,他宁愿自己受尽折磨而死,也不愿意伤她分毫。
所以,他从不曾后悔,因放走了她,而备受折磨。
时光荏苒,这一别,已是五年,妩儿,你在丰曦一切安好?!玄冥说你当年被燕帝接回了皇宫,可是做了皇妃?可还那么调皮,喜欢逗弄男子?我多想,多想偷偷瞧你一眼,可是不能,就怕只瞧一眼,也会让我情不自禁,将你抢回来。那时,我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硬着心肠,将你逼走,又岂可前功尽弃?所以,我努力的不去打听你的消息,一日一日,一夜一夜,这蚀骨的思念之苦,却要比寒毒发作难捱百倍。
轩辕漠闭了闭眸,那双清澈的眼,那张绝美的笑脸,清晰无比的映现,似乎近在眼前,他不由自主的伸了伸手,想去触碰她的容颜。
忽然,一阵剧痛从手指传来。
“哎哟”
轩辕漠浓眉一挑,猛地张开双眼,刚才伸出去的手,竟是摸到了托盘上的穿心葵,那花上满布着细刺,有几根刺入了皮肉,有血滴渗出。
“主上,你流血了!”
玄冥低呼一声,赶紧的转身去寻止血散。
“不必大惊小怪!”
轩辕漠不置可否,随手拿了一只绢帕,摁在手上,擦了擦血迹。
希望丰曦御花园,不要出现这么多刺的花儿,否则定要刺破妩儿的手了。
他想到此处,突然觉得一股热流直逼心脏,随即,心脏竟是一阵痉挛的抽痛,这痛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毫无防备,眉头顿时紧紧拧起,捧着心口低吟出声。
“糟糕,这花名叫穿心葵,若被它刺伤,只要想到情人,便如利箭穿心,痛不欲生。主上,你怎么样?”玄冥懊悔的想撞墙,都怪自己没把这些刺清理干净。还好,被刺一下,这痛只会持续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