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救吗?”
花满天急忙迎了上去,双眼紧紧盯着鬼医疲惫的脸,想找出他期望中的希冀。
鬼医长眉微蹙,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眸光闪烁,喟叹一声:“唉……”
“你叹什么气?!”
花满天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他一把揪住鬼医的衣襟,几乎咆哮:“你不是号称可以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鬼医吗?一定有法子,是吧?”
他尾音里有了一丝颤抖,鬼医看他脸上带着急切的恳求,一时不忍心说出口,话锋陡然一转,故意以轻松的语气说道:“阁主,我叹气,是因为我累啊!”
“呼,吓死我了!”花满天轻懵,随即拍了拍胸口,舒出一口气,蓦然一笑。鬼医这么说,应该就是有救了。
“不过……这事有些棘手。”鬼医注视了花满天片晌,方支支吾吾的开口:“阁主,当初娘娘留下两颗药丸,皇帝和阁主一人一颗,皇帝年幼时便已服用。阁主却一直随身带着,不舍得用,药丸是以娘娘的血提炼而成,可以暂时压制百毒,若想救活这姑娘,只怕只能用阁主的药丸了……”
花满天听到此处,微微一怔,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盒子打开,房间中顿时香气扑鼻,一枚暗红色的药丸静静躺在盒子中间。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药丸看了半晌,旋即,扬起如玉般绝美的脸,连药丸连同木盒一起,塞入鬼医的手里,斩钉截铁道:“拿去吧!”
“阁主,若是给了她,你怎么办?”鬼医吃惊,沉声一问。
花满天皱了皱眉,眼睛一瞪,横了鬼医一眼,“让你用你就用,哪来这么多废话?没有这药丸,去寻再世阴姬不就行了!先救活她再说!”
*
小谷觉得自己陷入了蔼蔼雾气之中,绕来绕去,却怎么也挥散不去身边的迷雾,她恐惧而孤独,漫无边际的走,忽然,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俊庞逐渐清晰。
漠?!
小谷大喜,慌忙朝他招手。
她以为他会看她,可是男人的目光里空无一物,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终于,他徐徐撇开视线,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去,决然而去,将她一个人,扔在这茫茫的雾海之中。
漠,别走!别走!
小谷大叫着,拼命跑着追上前去,可是,纵然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依然追不上他的脚步,眼睁睁看着他在视线中慢慢消失,却无可奈何。
“小小,小小,快醒醒!快醒醒!”
正在灼急之时,有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急切呼唤。小谷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花满天关切的俊脸,出现在眼前,看见小谷苏醒,他顿时喜形于色,长长松了一口气:“小小,你终于醒了!”
环顾四周,并没有轩辕漠的身影,小谷有些失望,抬眸瞥了一眼花满天,气若游丝:“我怎么在这里?漠呢?”
花满天一挑眉,义愤填膺,口沫横飞怒道:“你还提他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中了轩辕漠的寒毒,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气啦,被抛在了护城河中,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捞出来,你这会儿,早进了鱼肚子了!你个没良心的!”
小谷听到此处,心下忽地一紧,猛然抬头,错愕的瞪着花满天,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你中了寒毒,漠的寒毒!”花满天眉心轻锁,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他这个人,已经冷漠无情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了!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哪,他居然毫不念旧。”
“为什么?为什么会中寒毒?”小谷眨了眨眼,颇为不解。
“如果一个女人和他交合之后,能够不受寒毒侵袭,便是再世阴姬。如今的他,每晚都找不同的女人侍寝,以寻找再世阴姬,那日,他召你侍寝,也是此意。不过,事实证明,你不是再世阴姬,否则……幸亏鬼医在此,你才能死里逃生,算你命好!”
“可是,以前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一直安然无恙吗?”她不是第一次和他欢好,为什么独独这次出了事?
“以前,他都会耗费自己的功力,替你疗伤,所以你才会没事,可是这一次,他对你情意全无,自然就不会顾及你的死活,只想试探你是不是再世阴姬而已。”花满天喋喋不休地说,那些字眼都重重擂在小谷耳膜之上,她额角冷汗已不自觉的涔出,轩辕漠对她,竟是恨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存了杀意吗?!
她小手紧攥,呼吸渐渐急促,难道,他以前对自己的好,都是南柯一梦?如此一想,心中竟是宛如刀割,火烧火燎的疼,与此同时,小谷突然感觉到一股难忍的痒痛之感从脸颊传来,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皮肤上面缓缓爬行,痒得令人无法容忍,她忍不住抬手去挠,花满天急忙阻止:“小小,不能挠!除了心脏,你全身都中了寒毒,因为冷到极限,以至于身上遍结冰霜,吃了药丸,好不容易将毒压制,暖过来了,若是一挠,就会导致皮肤溃烂,你的容貌就全毁了!”
“什么?毁容?”小谷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倏地起身跳下床,跌跌撞撞直奔铜镜而去,对于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来说,容貌就是一切,若是失去了妩媚与美丽,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黝黑如点漆的双眸,嫣红如樱的双唇,秀气坚挺的鼻子,光洁白皙的肌肤,看着铜镜中虽然苍白却依然精致的小脸,小谷长长松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过脸颊,还好,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为什么,手指抚过之时,肌肤没有任何知觉?!她手指微微使力,想掐一掐腮帮上的肉,试一试到底有没有痛感。
花满天猛地拉住她的手,“小小,不可以,只要你稍一用力,就会损伤肌肤,留下疤痕。这寒毒极为奇怪,鬼医只能解了你身上的毒性,却无法医治脸部。所以,你只能小心再小心,万万不可被伤到面部。”
小谷一时怔住,怎么会这样?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一串晶莹的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这张脸,是不是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生动?她失去了美,是不是,再也无法去诱惑漠,再也无法重新得到他?
小谷深深的阖上眼,一丝哽咽再也忍不住,划破了喉咙,溢出嘴角。
她,吴小谷,被轩辕漠抛弃了,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那撕裂般的痛苦。
窗外,有雨淅淅沥沥的坠下,春雨贵如油,已经有小草从地里探出嫩绿的小脑袋,好奇的张望,这个世界经过了凄冷的冬天,重新变得生机勃勃,但是在小谷心里,却是犹如冰渊,她在努力的回想,回想来到这异界之后的点点滴滴,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想将所有事情理出头绪,找出自己为何,为何会落得如此田地。
过去的自己,总是认为,做女人好,做美丽的女人更好,为所欲为的诱惑男人,满足一次又一次的****,可是,片刻的欢愉高潮之后,换来的却是冰天雪地的孤寂,这一切,究竟值不值?
“阁主,姑娘还是不肯吃饭!”
侍婢看到花满天进房,赶紧躬身禀告。花满天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小小?”他唤了一声,小谷却置若罔闻。她是清醒的,圆瞠的双眸,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房顶,身体一动不动,仿若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失魂落魄,毫无生气。
花满天轻叹一声,小谷和轩辕漠决裂,按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此刻看着小谷这个样子,他的心里竟是一阵阵的发酸,深埋在心底的那一份悲凉,便无法抑制的冒了出来,很小的时候,因为他和漠,皆是异于常人身中奇毒。朝中百官,指责娘亲是妖怪,娘亲心力交瘁,被迫带着刚出生的弟弟离开,他躲在门后,偷偷望着娘亲的背影,心里也如这般的难受。
兄弟三人,便是从此,天涯陌路。
兄弟?
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词了?
喟叹一声,将悲伤强行压住,提起唇角,又恢复一向笑意徜徉的模样。
“小小,你怎么可以不吃饭呢?想吃什么?我命人去做。”花满天拉起小谷的手,怜惜的放在掌心,缓缓摩挲捂热。
小谷心中杂乱如同海浪,一波一波的席卷翻卷而来。
性的吸引力永远是短暂的,只有爱,才能化作不朽的憧憬。或许,这就是性与爱最大的区别。
她想,她是真的爱了。
爱就要爱的值得,她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漠突然变得如此冷酷。
她要晾晾发霉的发霉的心情,舒展一下疲惫的身体,换一种方式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爱,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身体快快的恢复,有了力气,才能去找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