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没有问出声,但是他用眼神询问了这句话。
也许心中仍是有着担忧,竟然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简简单单六个字问出来。
他在经受着一次比在皇后面前坦白感情来得还要严峻的考验。
而这个选择的背后,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重要到你会愿意为我放弃原来的世界和生活吗?
太子殿下向来是不缺乏自信的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动摇他。可是在关乎这种抉择问题上,他……竟然也只能听着宣判。
一时间,走廊便十分寂静。军队的士兵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粗神经的他们也没意识到气氛的紧张和敏感,只是去把昏迷的礼宫和仁抬走,给刑玉收了尸,就继续去其他地方清理现场了。
而赵佑媛此刻脑海中一片纷乱,对于这句问话,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如何回答,只好不去看他的眼睛。
从来没有这样纠结欲死的时候。
曾几何时,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她无亲无故,天天恨不得想要穿越回去。
从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它,欣赏它,喜欢它的?
又是什么时候对它有了归属感?
什么时候有了朋友,有了牵挂的人?
现在,一句轻飘飘的“想回去”却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回去,忘不了这边的人;留下,却要记挂着另一边的故老。
她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看见面前的人目光逐渐失望,终至黯淡。
她还在整理思绪,考虑着该怎么开口,甚至先考虑清楚心中想的是什么,却忽然被猛地一推,后背撞到了墙壁上!
心中一惊,下一瞬,赵宣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
鼻息相交,目光相视,两个人对峙着。赵宣伸出手,在堪堪要覆上她的眼睛时,却又顿住……半晌,收了回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一种非常无奈的心情,他知道自己的怨愤来得毫无道理。
人有着念家的感情是正常的,可这世事偏偏弄人,没有任何人有错,错的是阴差阳错,很多事情理智上能够理解,感情上却未必能够接受。
知道她会想要回去是人之常情,知道她犹豫是人之常情。但还是无法释怀。
把他和原来的世界摆在同样的天平上,对方却难以抉择——
还是爱得不够深吧。
赵佑媛还没有整理好纷乱的心虚,赵宣却已经冷静下来,自己拆这个信封了。他垂目敛容,静默不语,手下的动作很慢,如果在旁人眼里看来,这是相当磨蹭的。
他在心里希望她能突然出声,说一句“算了吧”,那样他一定会收手,会抱住她,会用尽一生的爱来回报她的。
——可是也只能是希望了,那句话迟迟没有等来。
信封被打开了。
当手指要伸进信封时,他又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是隐隐有些请求的意味。
拦住我啊,哪怕说你再考虑考虑?
赵佑媛对上了他的视线,那一瞬间心中一重,仿佛承了千钧。
她感到,赵宣此刻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乃至一个眼神,都是在逼她。
在她没有想好如何取舍的时候,他在动用一切方式恳切地挽留,却又出于道德的缘故甚至无法将这一任性的要求说出口。
两个人都被逼到了要濒临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