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曾经想过几次如何对赵佑媛诉情,他设想的是等待大朝贡结束,自己摆脱了媒体三百六十度全天候追报,就宣赵佑媛进宫,教她鉴香品画,静谧的春日,余韵悠然的宫殿,多么顺理成章表白的时机啊。
结果,现实却是这样的。
两人挑选着黄道吉日,制造诗意的场景,忍着没互通心思,结果竟然在父母的面前时被逼着坦诚心迹,什么浪漫的旖旎心思都没了,全是“好惊喜好担忧好紧张”,也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的互相表白了。
“母后,请您给我时间,我会想办法,给宗族一个交代,也让父皇母后宽心。我身上的责任,一刻未忘,国事与私情,我也自有准则。”见皇后一时难以接受,赵宣放缓了声音,似乎心中也不忍,想要宽和皇后的情绪。
皇后一语不发,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一对璧人。
如果从世俗的角度来讲,漂亮的男孩子和漂亮的女孩子,金童玉女,何其相称。她也是喜欢的,如果赵佑媛不是宗室人,她就算是平民,只要太子喜欢,皇后也会点头答应,绝不会为难分毫。
可是爱情这东西,过了无忧无虑的年纪后,就没有纯粹的,在其之上更多的是考量与博弈,掺杂了政治、利益、你来我往等复杂得外人难以想象的东西。年轻时,她也因入宫过不上自己喜欢的生活而闷闷不乐,却在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后逐渐释然——时光就是这么无情的存在,连梦想和爱都可以泯灭。
等赵宣再过二十年,他就会理解她的。
可是他现在终归是太年轻。长者希望为他铸就的便捷之路,却与他的心不一致。
这个道理,赵宣自己都懂。可是人一定要在年轻时委曲求全,然后活到四十岁,再去铭感快乐吗?
皇后并非是要做棒打鸳鸯的恶人,没有谁会和孩子的幸福过不去,她也希望晚辈们都能高高兴兴。
可是,她也有着身为母亲、宗妇和皇后的责任。于国于家,于两个孩子,她都不能看着他们走上一条这样的弯路,道路前方,他们要对抗的,是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
“颂之啊……”她开口,却一时失了言语。
于是膳厅内就这样一片死寂。
赵佑媛不敢直视皇后了,她心里涌起强烈的负罪感,和不断自责的心情。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对着皇后说出那句话。
也许她也是个护短的人,如果注定要对不起一个人,她不能对不起喜欢自己的人。
一直在旁观打酱油的郦景琛,大活人已经被三个人活生生地忽略掉了。
看着媛宗姬和太子两个人如同一对抗争的小情侣,心里简直不能更好笑,但是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灵魂都放空了的样子,减少存在感,以免听得太认真,事后被皇后和太子追杀。
尽管如此,对面两个人缠绵的气氛,还是让他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
只能在心里默念五蕴皆空无色无声无受想行识……
最终皇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在儿子近乎任性的决然前,母亲也只有选择妥协。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必面对更为艰巨的阻碍。任性,总是对着最亲近的人才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