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想去看朝贡祭天大典,毕竟只在小时候看过一次。”
“这次多亏了剑桥公爵啊,若不是他,还要在城外僵持一番呢。”
“一会儿我们可以去探望他,如何?”
一番打破安静的对话,却没有人把心思真正放在对话内容上。
赵佑媛的目光落在窗外,天色已是隐隐的暗淡了。
“我们那天晚上,也算是暴露了吧。对方肯定能得知我们这段时间的伪装。所以,没必要再装下去了,毕竟这会让不少人误会,你的母亲,我们的同窗……”
“是啊,”谢清琸微垂眼帘,纤长的睫羽掩映了清澈的瞳仁。“还有你的太子哥哥。”
“……”赵佑媛猜不透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说的这句话,只是感觉这个语境和词汇组合的不太对劲。
未及她说什么,谢清琸轻轻一叹:“其实,太子殿下真的很喜欢你的。”
赵佑媛怔在原地,一时间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冲击得晕眩。
还没有从这种惊愕中清醒,紧接着,喜悦像一只小小的蚂蚁,从心底爬了出来,那是一种发痒的快乐,她怕自己收不住表情,忙把头转了开。
看着她无措的模样,谢清琸却回忆起了曾经相处的点滴。
光影斑驳的热带树林中,一只手拨开了重重叠叠的乔木叶,白净的皮肤有些污点,头发上还有枯叶,穿着大了几圈的迷彩服,这幅形容是狼狈的。
然而穿透密林的一缕阳光,就这样冲破黑暗,落在了她身上。
然后她一边疲惫不堪,一边又精神奕奕地说,我们要自救。
人在想起一个人时,一般浮现在脑海的,总会是记忆最深的那一幕。
对于谢清琸而言,他先前是见过赵佑媛几面,国子监回首一瞥,绿岛行宫晚宴看她亮相独唱,可是这些……印象其实并不深刻。
赵佑媛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正是最狼狈的时候,然而在他心里却也是最美好的。
在西沙群岛时,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依然会和那些人周旋,他会竭尽所能,倘若失败了也不会动摇或怨尤。
然而,当她迎着那细密阳光,疲惫不堪地说,我们要自救时,谢清琸尘封了七年的心,一瞬间却被这句话点亮了。
那一刻他的心情,是一种混杂着感动的伤怀,以及决然的。
先前,面对生死攸关的那份豁达与洒脱,被他抛却了。这一次他不但要竭尽所能,而且绝对不允许失败。
当他前往去炸毁恐怖分子的牵星屏蔽器时,那一路上,他忽然意识到,七年来,从来没有再如此对一件事抱有执念,几乎是渴盼地希望她能活着,这似乎更是夙愿。
因此在获救后纷乱的人群中寻寻觅觅,蓦然回首,见到那个身影时,那一刻,伴着这海风乱拂,困于心间七年的枷锁,在这并不明朗的夜里,终于被解开了。
这么多年,心间终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那你喜欢他吗?”
广寒初升,病房里却并没有亮起灯,安静而昏暗。
背对着谢清琸,赵佑媛没有动摇和犹疑:“是喜欢的。”
赵宣和长柔公主约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在长祚殿见。
因为两人都要出席宴请,第二天都还有正事,所以只能挑在这个时候。再晚一点,太子公主大半夜会面,绝对要被言官弹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