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正阳更是为此好几宿都睡的不安稳,生怕她一个翻身再不注意压到了肚子,索性就整夜的把手腾在她的腰下,另一只手环过去把她的肚子架起来,又怕她睡的不安稳,隔一会就要变换个姿势。
林林总总,这般想来,流进心理的就像是蜜一般甜。
冉红和冉霜也不能在屋里多呆,如今回事的婆子都是到二人手里拿了对牌,或是有什么事直接回了二人,二人若是作不了决断的,才回了璞玉,这样一来,到是让璞玉省了好些心。
就连老夫人都不住的赞叹,就是当年的孙大娘和茂才家的,在冉红和冉霜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灵活变通的处事方法,尤其是下面的这些管事婆子竟是一个没有敢调皮捣乱的,而且府里的规矩竟是一日日的严了起来,那些随意吃酒,偷懒当差的,不知什么时候都变了脾气,自己越发的认起真来。
孙大娘一边与老夫人讲着府里的变化,一边感叹道:“咱们那会帮衬老夫人,虽说是帮衬,可说起来,也不过是老夫人拿了主意,咱们传达罢了,哪里就能分了老夫人的忧去,可如今奴婢拿眼瞧着,冉红、冉霜这两丫头,若是扔到那官宦之家,只怕也是主母跟前的得力人手,竟是样样皆通,样样皆懂的,真不知道大少奶奶的娘是什么样的人,打哪给大少奶奶寻了这么两个可靠的人手来,老奴家里的小子到底不是争气的,只瞧着这般好的姑娘却不敢开口去提。”
老夫人听了也跟着笑道:“你这个老货,心思到是转的快,别怪我不给你撑腰,我品着大孙媳妇的意思,只怕这两丫头也是要嫁出去做正头娘子的,只怕是一般人家也聘不去的。”
茂才家的跟自己男人暗中也盘算过,自家从老到少都是府里的家生奴才,说起来,谁都想给儿女谋个好前程,这冉红、冉霜的出色也不只孙大娘惦记,就是茂才家的也惦记,只是自家的小子,茂才家的暗中掂量过,只怕这样的媳妇就算是进了门,自家的小子也是辖制不住的,索性就息了心思。
冉红和冉霜自然不知道被别人惦记的事,这会却是双双出了屋子,叫了碧荷与红袖进去伺候,两人去了倒坐,等着婆子来回话。
碧荷和红袖前脚才进屋,后脚祈巧就带了迎风过来,迎风手里提着个食盒,两人一道进了璞玉的屋子。
祈巧进屋的时候便见璞玉斜坐在榻上,胳膊底下倚着大红色的榴绽百子的大迎枕,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尤其是发髻上的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通体纹饰为荷花、双喜字、蝙蝠,簪首上为合和二仙,象征多子多福、如意双全,目光不由闪了闪,只觉得璞玉面上的光芒照得她自惭形秽。
“巧姑娘过来了。”红袖回身瞧着主仆二人笑道。
璞玉正让碧荷拿着书给她念,听了动静也抬头看去,今儿祈巧似乎有些刻意的装扮过,三千青丝用发带微微束起,几缕调皮的青丝挣脱了发带垂在胸前,素颜净面,竟是比粉黛佳人还要增些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长挑的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到是比初来几日更显的柔和一些,想来这段日子是适应过来了。
璞玉笑着招手道:“巧妹妹快过来坐。”
说着话的功夫便自己直起了身子。
祈巧连忙上前,又不敢去碰璞玉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道:“大表嫂还是歪着吧,我也不知道这孕妇到底该注意什么,原本不该来打扰的,只是想着大表嫂平日里闷在屋里怕是要无趣,这才想着与大表嫂说说话解解闷,若是大表嫂劳了神,到是我的不是了。”
璞玉心下暗叹,到底还是寄人篱下,骨子里就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即便是表面上能伪装一时,可能因为心劲上不足,倒是很快就卸了气去。
心理这般想着,脸上的笑意不变,道:“巧妹妹能过来,自是求知不得,巧妹妹想来也是知道,这会天虽然还暖,只是这路上还有些湿滑,家里的长辈都不许我出门,我也就只能守在屋子里,这会儿正觉得闷气呢,巧妹妹能来与我说会话,自是求之不得的。”
祈巧听了这才又展了笑意,见璞玉又随意的歪好了,自己才在榻角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然后招着迎风道:“迎风姐姐把东西给大表嫂尝尝,也不知道大表嫂喜欢不喜欢。”
迎风笑着上前道:“巧姑娘只管唤奴婢的名字便是,哪里能当得起姐姐二字。”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食盒里两碟精致的点心拿了出来,正好摆到了榻上的紫檀卷草纹束腰三弯腿小几上,朝着璞玉笑道:“这是巧姑娘自己亲手做的,说是给大少奶奶尝尝鲜呢。”
璞玉一听,不好意思的看着祈巧道:“哪里能让巧妹妹跟着操劳,再说我最近的味口都不错,却是不挑食的。”
话刚说完,就见那粉白的碟子上摆着小虎、玉兔、鱼蛙、葡萄、石榴、茄子、“佛手”、“满堂红”样式的点心,璞玉瞧着新奇,止不住问道:“这也是用面粉做出来的?”
祈巧点了点头,道:“这些都是用面粉捏了形状然后再上锅蒸出来的,当时我娘教我的时候说这些东西都是有寓意的,象征着万事如意、多福多寿、多子多孙、发家致富、和睦友爱呢。”
碧荷和红袖也没见过这般精巧的吃食,笑道:“巧姑娘的手可真巧,这么小的东西,就能捏出这些图案来,可真真是巧思了。”
璞玉听了也笑道:“难怪巧妹妹的名字里得了个巧字,想必当初你娘给你取名字的时候,也是盼着你的手巧呢。”
祈巧微低了头,眼里划过一丝黯然,不过片刻便收整起来,笑道:“大表嫂可能不知道,我娘的老家是与祈州不远的朔州,我娘说那里的面食是整个山西地区最有名的,像这种图案的面食还有好些,像小猫、小狗、小虎、鸡、鸭、“巧公巧母”都是应着节日走的,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这种面塑的种类还要多一些,像猪头、羊头、麦秸集、针线箩筐、顶针、剪子、针线、坐饽饽、狮、虎、狐狸等等造型,各式各样的,听说“乞巧”节,的时候,妇女吃了“针线”、“顶针”之类的面塑就能心灵手巧呢。”
红袖听了笑道:“这个好,巧姑娘可会做来,我们奶奶跟前,我就是个粗笨的,正盼着跟人学得心灵手巧,免得被姐姐们比下去呢。”
迎风听了,抬手指着红袖笑道:“你这丫头也是谦虚太过,谁不知道如今你在大少奶奶跟前伺候着得体着呢,就是老夫人那里,还有大夫人那里也时常夸上一句,听说大少爷连你的月钱都给长了。”
红袖一听,红着脸跺脚道:“迎风姐姐这是哪里听来的编排,哪里是大少爷给我长了月钱,明明是大少爷给咱们几个都派了红包,自打大少奶奶有了身子,咱们日日伺候,大少爷只说大少奶奶这胎平安,回头小主子生下来,还要再派红包呢。”
碧荷眼带笑意的说道:“你这丫头,迎风姐姐明明是吃醋了,瞧着咱们偏得了红包,自己没得着,就拿你消遣一番呢。”
红袖一听摊手道:“迎风姐姐就算是想要红包,也得去大夫人跟前讨去,咱们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你这个贫嘴的丫头,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偏偏你就有这么多句在等着我,谁不知道如今你们院子里大少奶奶护着紧,大少爷又听大少奶奶的,你们这些丫头也跟着水涨船高呢。”
碧荷听了这话微皱了下眉头,却是没好再说什么,只给红袖个眼神,上前瞧着那小巧的点心,笑道:“奶奶早饭刚吃过,这会儿吃点心怕是不大合适,奴婢先拿到厨上放着,等一会到了时辰再让奶奶用。”
祈巧愣了一下,道:“大表嫂吃东西还有时辰的吗?”
璞玉苦着脸叹道:“你哪里知道,你大表哥听人家说,这孕妇啊,不能嘴里不断东西,到时候胎儿太大,怕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所以在外头就请了有经验的人写了每日用饭的时间。”
红袖帮着碧荷撤了东西,推着迎风与碧荷出去说话,自己回身来伺候,接了璞玉的话笑着说道:“巧姑娘不知道,咱们大少爷对奶奶特别的重视,每天回来都要打听奶奶一天在家里都做了什么,前些天外面的铺子没开,大少爷就亲自监督着奶奶什么时辰用什么东西,早一刻也不成,晚一刻也不成,要是奶奶感觉到饿了,大少爷也会拉着奶奶说会话,抻上一会方吃一些,而且每顿吃的都要定量,说是什么少食多餐的,咱们做下人的到是不懂,只觉得家里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大少爷这番可不就让人以为家里像揭不开锅似的,偏偏大少爷是个不觉的,只说一切都不及奶奶的身子重要,听说这孕妇生育都是九死一生的事,大少爷就越发的在奶奶的吃食上下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