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华哥的故事我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后来他为什么变得这么有钱开起了夜总会也未可知。但在旁人眼里,华哥是一个视财如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黑心老板,这些年有不少女孩子在他的胯下要饭吃。
我庆幸自己遇到了杨斌,也庆幸自己以这种方式离开夜总会,生活总算有了着落。我愿意栓起围裙,擦亮地板等待我的丈夫回家,我愿意每天围着锅边转与柴米油盐打交道。杨斌带着我离开夜总会的画面简直和小琪一模一样,自从上次给小琪打了电话后很久都没联系了。
我搬到杨斌的家里心安理得地住着,对于我们这些长期与黑夜打交道的人来说打开窗帘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每次和杨斌一番云雨之后我都习惯性的坐起来抽根烟,刚点燃又把它掐断,我觉得谁也不想自己的女人躺在床上抽着烟,有人问我这么迁就着他,究竟是爱他还是爱自己?想了半天才觉得我应该是爱自己才会这么迁就他,我害怕过上居无定所的生活,想要戒掉在黑夜中生活的习惯,我只想要每天睡在我旁边的是同一个人。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杨斌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前妻是陈玫。
那晚在夜总会遇到杨斌也绝非偶然,这些年我的行踪被陈玫掌握得一清二楚,他们结婚后一直吵架,有一次陈玫吵急了就跟杨斌说“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女人,她在华舞汇,有种你去找她啊!”后来懦弱的杨斌竟然跟陈玫提出了离婚。
这两个人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呢,无非就是她爱着他,他爱着事业。
世界就是这么小,到哪儿都能遇到熟悉的人。毕业后见到她还是在一个咖啡厅,她穿着黑色的貂皮大衣,全身上下透露出一副贵妇的样子,我矫揉造作地摆弄着刚刚梳洗的头发,无论我怎么摆弄这自卑的幅度还是越来越明显。或许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谈自尊,在陈玫面前就是强硬不起来。
“我给你10万,你离开我孩子的爸爸”。我知道她找我来应该是说这个。
“小姐,我不希望那3岁儿子的爸爸找了个“舞女”做老婆,他长大后会怎么看待自己的父亲”。
我并不惊讶她没有叫我的名字,每天从我身边走过无数个人,好像没有几个能记住我的名字,大多是称呼我为“小姐”,我习以为常地从包里拿出一根烟,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早就不抽烟了。在陈玫眼里,我已经不是肖林了,是一个没姓没名的小姐。我知道此时的我和她已经是天壤之别,也不奇怪她这么叫我。
她看我不说话,换了一个坐姿继续说着“小姐,我不是看不起你,拜托你离开他,你也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考虑,我们家是有头有脸的人,我的孩子将来要出国,要干大事,无论他去哪里杨斌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我不想告诉将来的儿子他的继母是一个“夜店舞女”。
她说得很有道理,这些年她越走越远,我也与自己的生活背道而驰,我们驶向了不同的远方,但她的方向就一定正确吗。外表光鲜亮丽的她好像过得也没有那么幸福。我沉默着不肯说话,她怒了,在她身上的高贵,教养此刻一泄倾尽,她歇斯底里地吼道“别他妈以为这些年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你这样的还配嫁人吗?你个千人骑万人踏的脏货!你都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讲话!”
我知道自己冥冥中好像又破坏了她的幸福,可是我分不清到底是她破坏了我还是命运如此,如果当年她没有向宾馆老板娘揭发我的事,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坐在五星级的写字楼喝着咖啡敲键盘?这一连串的错误让我搞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果要追究对错,徐老头是不是最先错的,然后我一错再错......可是我不错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做对的事情就不会居无定所吗,我做对的事情父亲就能走得慢一点吗?这世上哪有对和错,只有选不选择。她吼完这句话后瞳孔被撑得快要破裂,她已经不是当年柔弱的陈玫。
“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杨斌培养成现在的样子吗,你看看他那个样子,要才华没才华,要能力没能力,我费尽周折才让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我他妈就是离婚了也不能让你捡这个便宜!”咖啡厅里不同的眼睛齐刷刷的向我这边扫射,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瞩目的“优越”了,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是道歉还是保持强硬的态度?她是一个痴情的女人,过于痴情会让自己变得不幸。
我付了咖啡钱回到家把门关上,开始四处找烟,不知不觉在地毯上蹲了好几个小时。门哐当一声响了,我猛地一下站起来抱住杨斌,“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他手里抱着一堆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说“林林,从今天开始我们要相依为命了”。
我们不是一直要相依为命吗,至少这过去的几个月里是这样的。
“我被开除了,理由是作风有问题”。
杨斌轻描淡写地说出“我被开除了”这四个字。
他并没有拿出一个被开除的人应该流露出的无奈,反而像是释然了。
后来我才知道,杨斌读完大学后国家已经开始不包分配了,他拿着简历四处求职,做过销售,文员,编辑,丰富的求职经验并没有给他的工作涨分,一年下来他的工作依然毫无展进。他出身于农村,在那个村子里他能考上大学已经是凤毛麟角,可是村子里的凤凰飞到城里来也不过是普通的麻雀,他的才华撑不起事业的野心。就在此时陈玫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如果与陈玫结婚,她会想尽办法给杨斌安排一个好工作。
我特别能理解那种漂泊了许久却毫无结果的酸楚,好像每天醒来都得面对居无定所,盲目找工作的状态,一个人在诺达的城市里辗转反侧,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守护你。
他说那时其实已经知道我做了夜店舞女,但没有来找我。一是出于对事业的无望,二是觉得不能与自己爱的人相守,跟谁结婚不是结呢,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陈玫结了婚。
作为一个经历了无数次的甜言蜜语“舞者”,我对他的说辞有些怀疑,但我没有必要去弄清楚真假了。
我真的累了,我只想那个每天睡在我身边的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