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荒石古堡
第四回悲怆往事
霍克冒险团一行六人继续在卡修王国辽阔的原野与牧场间旅行,追寻着龙族玉珠给出的线索,去往古老的传奇圣都。
精灵贤者伊夫眺望远方,视野里出现了魔族遗迹——赛罗莫克斯城堡。魔堡的偌大阴影投落在平原上,也好似笼罩于精灵的心头。因为那里是宝具魔人的诞生之地,是一场恐怖梦魇的源头。
在少女丽露和少年安亚的请求下,伊夫·麦考莱述说起有关罪人伍卡德的悲惨身世与过往经历。
伍卡德九岁那年,两个喝得醉醺醺的治安官打着粗鲁的酒嗝、挺着肥硕的肚皮,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找上门来,说是搜查违禁品。老婆婆这种事见多了,侦查办案是假,讹诈钱财是真。她立即陪笑,将几枚大面额银币双手奉上。
两个治安官将钱塞进口袋之后,竟然借着醉意酒劲,心怀歹念地打起了伍卡德母亲的主意,对她动手动脚。老婆婆再难隐忍,无法坐视不理,与他俩发生了争执。没想到,怒不可遏的老婆婆因此突发心脏病,倒地不起。
治安官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带着满身酒气,调头走开。其中一个还轻贱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多年以后,伍卡德依旧忘不了那两个治安官胸前别着的徽章。当老婆婆痛苦地瘫倒在地时,金灿灿的治安徽章傲慢而又冷漠地闪耀着明亮的光辉,却见死不救。
婆婆去世了,伍卡德和母亲的生活愈发艰辛。由于积劳成疾,伍卡德的母亲在他十二岁时也病倒了。母亲病重之际,伍卡德能够凑到的钱款虽然金额不多,却已是他们所剩的全部积蓄。
他带着这些钱,去找医生来给母亲治病。医生答应了他,但在即将出诊时,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诊所门前,车上是个衣饰名贵体面的管家模样的人,他告诉医生,伯爵的幼子得了病,召他赶紧去医治。医生二话不说,殷勤地跟着管家上了大马车。
伍卡德斥道,“是我先来的呀!”
医生回头,以平静的口吻假装遗憾地回答,“这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呀!”伍卡德怒吼。
医生摇头,管家冷笑,都当他是个傻子,用不同的神情给了他相同的答案——那是生命贵贱的问题,你家的穷酸母亲比得上伯爵家的尊贵幼子么?真可笑!
当晚,肺病夺走了伍卡德最挚爱的母亲。母亲的逝去也令伍卡德对这世间心灰意冷。他骤然惊觉,使他的生命如此悲怆、一直欺辱压迫他的,竟都是这么一群人——他们要么身穿高尚圣洁的神袍、要么穿戴道貌岸然的外衣、要么佩戴捍卫正义的徽章、要么披着救死扶伤的皮囊——我呸!好一群假模假式的伪君子!全都该死!至此,年仅十二岁的伍卡德开始了孤单一人的流浪生涯。
“这么说来,这个人还蛮可怜的,”丽露唏嘘感慨,不禁对其产生了一丝同情之心。
安亚淡淡忧伤,“可惜,这世上从来只赞美强者、胜者;毫不怜悯弱者、败者。”
少女牧师感受到一瞬间的激烈情绪忽然从安亚的心底爆发出来,随即又消失了。虽然表面上,少年仍然那么平静温和,但那感情却非常真切。想到他是个白发紫眸的少年,血统源于异国,或许从小由于那种与众不同的特异,也没少受欺负和另类的对待。
“不对!怨天尤人、赌咒上苍是毫无意义的。一个人只要肯努力、肯奋斗,定能有所作为。”伊夫对伍卡德童年的悲惨境况并非无动于衷,但他绝不认同这些遭遇可以为其日后滥杀无辜、罔顾生命充当合理的借口。
伍卡德在怨恨世道的同时,并没有设法通过自身的拼搏去改变命运或赢得尊重。相反,他并不喜欢踏踏实实地努力工作,总是耍些小聪明。靠着小时候从老婆婆那儿学到的那点儿骗术与魔术,专干坑蒙拐骗、贼偷盗窃的勾当。伍卡德生活凄苦、际遇坎坷,却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与一众宵小之徒浪迹街头、插科打诨。
虽无一技之长,也不勤奋好学,但伍卡德很有种自以为高人一筹的特殊优越感,觉得自己天赋异禀,身份尊耀。所以,他寄希望于一切玄奥神秘的力量。
伍卡德整日坚信会有非凡的奇遇降临在自己身上,令自己转眼得到强大的能力,轻而易举地成为世界之王,甚至万物之神。他常沉溺在自我编织的幻想世界中不可自拔,做着狂悖的迷梦。认识伍卡德的人既受不了他平日的愚蠢,更讨厌他自命不凡的清高,大多疏远他,因此他的朋友很少。
十多年过去了,什么都不曾改变,伍卡德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流浪汉,到处辗转徘徊。唯一有些转机的,无非是他父母当年的事在十几年光阴的流逝中已渐渐被人淡忘。
伍卡德因为各种小偷小摸的行为,已是治安厅的熟客,常被收容关押。但小时候的怨愤仍留存于心,伍卡德极为仇视戴徽章的治安人员,总以一种固执的敌意争锋相对。其实他所犯的皆为小事,却因态度顽劣,没少受治安官们的苦。
伍卡德并非是个受女性欢迎的男子,但他和几乎所有人一样,恋爱了。这为他的人生带来了一次好的转机。那名女子算不上是绝代佳人,从容貌到身材都属普通,不难看也不惊艳群芳。但她的气质十分洁净、文雅,性格温柔、善良,极有同情心和责任感,是出生在好人家的好姑娘。她帮助伍卡德找了份工作,让他安稳下来。
两人在接触中慢慢建立了友谊,互相萌生好感。她很能发掘伍卡德身上潜藏的优点,并引导他往积极的方向去发展。伍卡德初尝爱恋,得到了女生的关怀照顾,自然也有了改过自新、重头再来的动力。为了那女孩,他甘愿做起平凡枯燥的工作,每天勤勉而踏实地生活,满怀希望能与她共度余生。这段日子,是伍卡德一生中最安稳、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好女孩总是不乏爱慕者的。一名家境殷实、工作优颖、能力杰出、相貌英俊的男子也对那女生展开了追求。当时,伍卡德还未向女方表白,没有确定恋爱关系。那女子并不知伍卡德的心意,在男子热烈的甜蜜攻势下又有些动心。
关于爱情,无法用具体的数量单位来衡量谁爱得多,谁爱得少。也无法怪罪谁对或谁错。那女子能体会伍卡德的情义,也知晓那男子的爱并不虚假,颇为左右为难,犹豫不定。这时,另一种决定性因素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那就是家庭。
话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则是两家人的事。女方的父母当然为女儿着想,更盼望她嫁给那各项条件都叫人满意的男子,不想她和来历不明的流浪汉再有什么瓜葛。
于是,在家长、亲戚和朋友们的多方劝说和不断怂恿下,那女子选择了和那男子结婚。这本来无可厚非,他对她有感觉,他又真心爱她,双方父母也很赞成这门亲事,对两人来讲皆是可喜可贺的结局。
但一份爱情的圆满,很可能就意味着会有另一个人心碎、受伤。而这一次,那个爱情的失败者或牺牲品,正巧轮到伍卡德。当听说自己心仪的女子要和别的男人结婚时,伍卡德深受打击,整个人都好像要崩溃了。这之后的几天里,伍卡德伤心欲绝。最终,他又默默离开了,也没有回去工作,再次开始了自我放逐似的流浪。
要说不幸,伍卡德的经历无疑充满了悲伤凄苦。若说平常,这也是再稀松寻常不过的事了,又有谁没有遭受过事业的挫折和爱情的伤害呢?原是平凡人生中十分普通的经历,只要振作精神,重新奋发,未尝不能找到另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可是,伍卡德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那高傲的尊严又一次受到了无情的损害。他不反省自己十几年来浑浑噩噩虚度生命的颓废,对未来更没有规划与打算,只是自暴自弃地活着。
伍卡德再度愤慨于上天对他不公、命运对他刻薄,更是认定自己又被那些比他强大、比他富有、比他帅气、比他优秀的人迫害了、羞辱了,由此生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怨怒。就这样又过了大约两年,时间终于来到了距今大约半年之前。
那时的伍卡德又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实在混不下去了。一则招募杂工去荒石古堡的告示恰巧被他见到。伍卡德知道那是魔族的遗址,但他从小就对魔界的一切感兴趣,于是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由柯文斯家族出资展开的“赛罗莫克斯”考古发掘的宏大工程中。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朝着疯狂邪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