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天，冰天雪地，下午，王立的家乡刚下过一场大雪，北风刮起地上的积雪，雪沫在地上游来游去，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一辆拖拉机沿着黄土公路由远而近驶来，王立裹着黄大衣蹲坐在车厢里，拖拉机在村口停下，王立跳下拖拉机，又伸手取下迷彩包，背上背包，王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塞给司机，拖拉机冒着浓烟继续前行。王立手提迷彩包，朝四周望了望北风带着哨音一阵阵从耳边掠过
王立叹气：“两年了!”
这种熟悉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王立的内心浮现童年的记忆：‘一帮小男孩那清脆的笑声和在雪地里打雪丈的快乐景象’一种迫切想见到母亲的心情涌上心头，想到这里王立大步朝家走去。
王立的家不是很富裕，土围墙，一座砖瓦砌成的门楼，两扇木门，院子不大，走进大门左边是三间瓦房住人，紧挨着是十米长的窑洞主要是灶房做饭吃饭的地方，右边是三间半面坡型瓦房，里边主要是喂养牲畜。
王立走到家门口，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牌子上边写着四个大字触目惊心：“光荣军属”王立伸手摸了摸这四个大字，让后敲门
王立：“妈!我回来了!”
几分钟后门开了是母亲，母亲盯着王立停顿了几分钟似乎没有认出来，王立盯着母亲泪眼模糊：“妈!是我啊!我是二娃子呀!”
母亲这才失声喊了一句：“二娃子!你可回来啦!妈想你呀!”
母子抱头痛哭
王立：“妈我也想你呀!”
母亲：“妈天天盼你回家，今终于盼到了，快!让妈瞅瞅!”
王立弯腰，母亲粗糙的手在王立的脸上头上抚摸，两只手停留在脸颊上瞅了许久，
王立：“妈!外边冷，咱们进屋说话我爸呢?”
母亲：“你爸在炕上抽烟呢”
王立搀扶着母亲拎着包进屋，父亲盘腿坐在炕中央，腿前边放着个烟簸箕，嘴里叼着个长烟杆，大口，大口的抽着烟。父亲的脸色不大好
王立：“爸!我回来了!”
父亲闭着眼睛抽烟：“是休假探亲还是…….?”
王立搀扶着母亲站在地上：“我退伍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只会打洞这……都是命”
父亲咳嗽了几声接着抽烟，母亲有点不耐烦了
母亲：“他爸你就少说两句，咱儿子刚回来你就拉着个脸!二娃子，地上冷，快!上炕去”
母亲话音刚落，父亲便将烟簸箕挪了位置，王立这才将迷彩包放在地上，背包放在桌子上，脱下大衣，放在炕头，上炕坐在父亲身边
母亲：“你和你爸聊，妈去做饭”
母亲走进套间做饭去了!父子俩僵持了几分钟……王立从07式冬常服裤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递给父亲，父亲接过香烟扔在烟簸箕里继续抽烟旱烟杆。
王立：“爸!都是我的错，您看您大口，大口的抽这烟沫对身体极为不好!您还是抽这个吧”
王立伸手去抓烟簸箕里的香烟，不料!被父亲那双粗糙干枯的手拍了一下，王立赶紧缩回手。
父亲：“这烟多贵呀!还是留着等过年招待亲戚吧!”
王立脸上露出意思微笑：“没关系!包里还有呢!”
父亲：“你在部队里寄回来的钱我都为你攒着，现在不比你在部队一个月有补贴，以后花钱别粗手粗脚的”
王立点头：“嗯!”
随后跳下炕打开迷彩包取出两袋子枸杞和一瓶郎酒
王立：“爸!听说这郎酒泡枸杞能补身体所以，我特意为您买的”
王立将枸杞和郎酒拿在手里，父亲用烟杆头敲了敲炕沿，王立赶紧将东西放在炕沿上，然后上炕坐回父亲身边。
父亲：“这回来就回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立：“我…..想去BJ打工”
父亲冷冷的说：“B***J是富人呆的地方，咱是农民”
王立：“爸!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父亲生气了：“你以为老子我活傻了是吧!今天是公元2007年12月2号星期日”
王立：“反正，我要去BJ打工”
父亲：“你那儿都别想去，等过完年我就托人给你说亲，今后，你乖乖的待在家里种地”
父亲被烟呛了!咳嗽几声，王立赶紧帮父亲捶背，父亲用手甩开了王立的手，王立哭笑不得
王立：“种地有什么好!”
父亲：“你不种地你能干啥?当初可是你哭着闹着要当什么‘特种兵’人家荣荣还劝过你和她一起考大学你不听，如今人家荣荣考上了大学了!而你两年后又回到了咱这个山沟沟!你说你对的起谁?多好的姑娘!”
王立低下了头，他不甘心就过这么一辈子，他执意要去BJ打工，此时，母亲走出厨房
母亲：“他爸!二娃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就少说两句”
王立准备下炕穿鞋
父亲：“你干什么去?”
王立：“我帮我妈做饭去”
母亲走进套间厨房，王立也跟着进去，
王立坐在锅台前的小板凳上拉着风箱给锅底下填柴火，母亲站在案板前用刀切面条，
母亲：“二娃子!其实你爸最疼你的!还记得你入伍前，你想吃那碗酸汤面吗?结果没吃上，你爸回家后整整哭了一整夜(一晚上)你爸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别怪你爸，你爸也是为你好”
王立：“妈!您放心，我不会生我爸气的!不过，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母亲：“这个事就包在妈身上了!”
王立和母亲都笑了。
母亲将切好的面条放在竹盘里，王立掀开锅盖转身接过母亲手里的面条盘子，将面条下锅，盖上锅盖，坐下接着拉风箱，母亲站在案板前用扫面笤竺扫案板上剩余的面粉，
母亲：“收拾盘子准备吃饭吧!”
王立起身走到水缸前，水缸上放着一个正方形木头盘子，里边有筷子，小辣椒缸，小盐缸，醋壶，两盘咸菜，王立整理好盘子，母亲掀开锅盖用竹子漏勺捞面条，王立端着盘子出套间厨房
来到外屋将盘子放在炕上，然后又转身回屋内端起锅台上两碗面条出厨房，将两碗饭放在盘子里，摆上筷子，父亲见状收起烟杆和烟簸箕，熄灭旱烟杆往炕头敲了敲，烟灰抖落在地，父亲将旱烟杆插在后衣领处烟袋掉在胸前，父亲左手抓筷子端起一碗面条就吃了起来，母亲也端了两碗面条出厨房，
王立：“妈!您腿脚不好，让我来”
王立接过母亲手中的两碗面条放在炕上，
王立：“妈!您上炕吃”
母亲上了炕王立接给母亲一碗面条和一双筷子，王立也短期一碗面条一家三口开始吃饭。
母亲：“赶紧吃，吃完了早点休息”
晚饭后，天色逐渐暗下来，农村的夜晚是一片漆黑，王立站在自己的屋内一抬头便看到墙上贴着三张喜报，两张是优秀士兵喜报另一张是三等功喜报，王立走近喜报用手摸了摸然后又打开桌子上的迷彩包，取出两枚优秀士兵胸章和一枚三等功胸章，戴在左胸前，接着，从包里取出大沿冒，戴上，站在镜子前，虽然一身旧军装没有了帽徽，肩章和领花，但是，三枚军功章依旧耀眼夺目，王立精神抖擞，军姿挺拔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
夜深了，王立已经睡着了，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王立的炕头这是父亲，父亲，父亲端着蜡烛借着微弱的灯光关切的瞅着熟睡的王立，父亲瞅着王立的脸透过灯光，父亲那布满皱纹的脸清晰可见，父亲帮王立盖好被子悄悄离去。
清晨，王立起得很早，将军被叠成豆腐块后便出操去了。
王立绕着村子跑了一圈，黄土路上到处是积雪，王立跑步来到两年前他和女友荣荣分别的小山坡上，王立站的很高向远处眺望，一望无际的雪原真的很美，但，有点美中不足，王立想起两年前和女友在这里说的话：
荣荣：“我们继续考好吗”
王立：“算了吧!”
荣荣：“当初可是你说的，再苦再难，也要考入同一所大学的!你难道忘记你对我的承诺了吗?王立、你是知道的!在我们大西北!在黄土高坡上!在我们这个穷山僻壤的山沟沟里，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考上大学，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王立：“荣荣!我想去部队发展，我要考军校!对不起!”
荣荣：“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
荣荣的我等你三个字在王立耳边徘徊再徘徊，
王立叹了一口气：“时间好快啊!”
由于冷王立的口中呼出白色的气体，就在此时从两公里外传来母亲的呼喊声
母亲：“二娃子!快回来你的战友来电话了!”
王立顺着回音呼喊：“知道啦!”
声音夹杂着回音传向两公里外的母亲。
王立转身踏着雪从山坡上俯冲下去穿过雪树林直奔大妈家，
一进大门三妈正在扫院子里的积雪，王立气喘吁吁
王立：“三妈早，扫雪呢?”
三妈：“都打了好几遍了快去接吧!”
王立：“嗯!”
王立跑进屋子电话听筒就搁在桌子上，王立抓起听筒：“喂!您好!”
高飞：“您好!还您好呢!对我也这么客气”
王立：“你这死鬼!BJ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高飞：“子弹已经上堂，保险已经打开，就等着扣扳机了!”
王立：“我没记错的话，在部队你老是打四49环，不知这次…..?”
高飞：“这次你放心!百发百中”
王立：“什么时候动身?”
高飞：“下午就走”
王立：“好!就这么定了，下午见”
挂了电话，王立走出屋外：“谢谢三妈!您可帮了我大忙了”
三妈手里握着扫竺问：“啥事儿?”
王立：“一个战友叫我去BJ打工”
三妈：“啥时候走?”
王立：“下午就走”
三妈有点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明天就是你大侄子的新婚大喜之日，你说你这两年不回家这刚回来，好歹也得等你大侄子结完婚再走吧!”
王立：“恐怕是来不及了!这样吧!”
说着王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百块人民币
王立：“三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三妈的脸色骤然变得祥和了许多，大妈笑着接过钱攥在手里：三妈：“你看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了吧!还给这干啥!”
王立：“三妈!那我走了!您多保重!”
三妈乐开了花：“那三妈就不送了!”
王立出门外，大妈展开百元大钞对着天空照了照接着往衣襟上蹭了蹭确认是真的才装入口袋。
王立回到家中碰见父亲，父亲手里端着一个竹子箩筐站在羊圈门口，给三只山羊添草料，王立没有和父亲打招呼直奔自己的小屋，父亲瞅了王立一眼，接着干活，
王立，回到自己的屋里收拾好行李然后又跑步来到厨房，
母亲站在案板前用厨刀切酸菜，锅里冒着热气，
王立：“妈!我帮您”
母亲：“那就给锅底下添点柴火”
王立坐在灶台前拉着风箱添柴，此时，父亲提着个水桶走进厨房拿起水缸盖上的水瓢往铁桶里舀水，
母亲：“他爸，你去瞧瞧!二娃子叠的被子真好!有楞有线”
父亲：“叠被子能叠出来饭碗吗?”
水桶里的水舀满了，
王立起身：“爸!让我来”
王立要帮父亲提水桶，
父亲拒绝：“老子自己来”
父亲提着水桶出门。王立无奈的坐回小板凳上，
母亲：“刚才是谁的电话?”
王立：“一个战友”
母亲：“是不是要走?”
王立：“是，下午”
母亲：“可靠吗?”
王立：“可靠!”
母亲：“其实，你爸他…….都是为你好”
王立：“妈!我知道!我这次去BJ就是想告诉我爸，部队是个培养人才的学校，我在部队这两年也学会了不少东西，既然我学了不少东西，那我就得去社会上实践，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加成*******亲：“既然你一心想去创，妈支持你”
此时，屋外传来姥姥的声音：“二娃子!”
王立：“外婆”
王立起身冲出屋外，姥姥拄着拐杖从大门外走进来王立迎上前扶住外婆
王立：“妈!我外婆来啦!”
母亲将头伸出屋外：“快扶你外婆进屋”
母亲进屋接着做饭
王立扶着外婆
王立：“外婆我正准备去看您呢”
外婆：“我这不是来了吗?”
王立扶着外婆进自己的屋内，王立帮外婆脱掉布鞋，扶外婆坐在炕上，
外婆：“我外孙真孝顺”
王立也上炕坐着
外婆：“来!让外婆瞧瞧!哟!我宝贝外孙瘦了!”
母亲扎着围裙进屋：“妈!您怎么来啦?”
外婆：“还不是听说二娃子回来啦!我特意过来看看!你去忙吧!我和二娃子说说话”
母亲离开。王立坐在外婆身边，
外婆：“这次回来还去不?”
外婆的耳朵不好使，王立大声喊：“不去啦!”
外婆：“嗯!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王立：“还早呢!”
外婆：“不早!我和你外公那会儿14岁就定亲了!你外公还比我小一岁”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
外婆：“转眼间，你外公去世已经十年了!”
外婆有些伤感，
王立安慰：“外婆万寿无疆!”
外婆乐呵呵：“那就尽快带个媳妇回来让外婆瞧瞧!不过，有个条件”
王立：“什么条件啊?”
外婆：“要比外婆长得好看，想当年，外婆是全生产队的一枝花，那帮大老粗。见了外婆就直流哈喇子”
老人童颜大展，
王立：“外婆!您就放心吧!等我这次去了BJ我一定给您带回来一位漂漂亮亮的……奥!不!是赛过您当年的一枝花的女朋友，这不，咱家不就两枝花了吗?”
外婆乐：“什么叫女朋友啊?”
王立：“女朋友就是未过门的媳妇”
外婆：“一定要烫发头的”
王立：“一定”
王立外婆都笑了。
外婆抓住王立的手：“二娃子!这次真的要走?”
王立点头：“嗯!下午就走”
外婆：“BJ远路上可得当心啊!”
王立：“外婆!您就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等我赚了钱我接您去BJ看看!”
外婆：“你有这份孝心外婆就心满意足了!”
外婆从衣襟底下掏出一个手绢解开后，手绢立包裹着一叠厚厚的一角和一元的零花钱，外婆从最底下抽出10元钱人民币
外婆：“拿着，路上买口水喝”
王立的眼圈湿润了
王立推辞：“外婆，这怎么行，我这次回来什么礼物都没有带给您您反而给我钱”
外婆：“拿着吧!”
王立接过钱紧紧地攥在手里，抱住外婆哭了。
下午，晴天，王立提着迷彩包，穿着07式冬常服站在路口，母亲、外婆、就站在王立眼前，王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玉佛戴在母亲脖子上
王立：“妈!您身体一直不好戴上这玉佛会健康一生的!我走后，您要是想我就看看这玉佛”
外婆拄着拐杖：“二娃子长大了!”
拖拉机从远处驶来停在了路口处，王立提着包：“外婆、妈!你们多保重身体告诉我爸别怪我!”
王立提着行李上了拖拉机，母亲搀扶着外婆都哭了!
拖拉机离开，王立喊：“保重!”
母亲喊：“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父亲在一棵大树后边偷偷的张望，直到拖拉机走远父亲这才跑步来到马路边，望着王立离去的方向。母亲用眼睛瞪了父亲一眼
母亲：“走啦!真没见过老子跟儿子斗气的!”
父亲也瞪了母亲一眼两个人搀扶着外婆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