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得贵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望着他的背影急问:“需要我派人过去吗?”
叶子茂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你管好这边就行了。”
走进宅院,只见沈志杰已经在桌上摆好了纸墨笔砚,正在用左手别别扭扭地写标语,叶子茂走过去低声问道:“吴成国呢?”
沈志杰用笔向一个房门示意了一下,说:“正在睡觉。”
叶子茂事先曾严令:除非执行任务,禁止任何人员进入屋内!不过,吴成国毕竟是****,而且他曾提出尽量不与姚金银见面。所以,叶子茂并没有发火,而是悄然走过去,透过门缝向内观察。
“谁啊?”屋内传出问话声。
叶子茂差点就脸红了,连忙板起声调说:“是我,怎么还睡觉呢?”同时,他也意识到目前人们都很敏感,也很警觉。
屋内随即有起床的声音,并传出应答:“马上就好。”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拉开一条缝,吴成国在门内问道,“没出事吧?”
“你怎么总是盼着出事啊。”叶子茂猛然心生一计,便笑着推门进入房内,关切地问道:“昨天挨的那几军棍没事吧?”
吴成国不以为然道:“没事,以前也没少挨打,早就皮糙肉厚了。况且,那个石玉宝也算是手下留情,加上冯世功给我敷了药,再睡这一觉就没什么大事了。”
“那就好。”叶子茂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待会儿就要开会了,咱们先把服装换过来。”
吴成国一听是为了这个,便暗中松了口气,连忙脱下叶子茂的红军军服,然后接过叶子茂递过来的他的****军服。
叶子茂一边扣扣子,一边看似若无其事地说:“开会的时候,你是在这里躲着呢,还是到别的地方避一避?至少不能让姚金银见到你,否则以后就不好在这一带混了。”
其实,他首先是想以“躲着”、“避一避”等言语刺激一下对方,最好是令其火气上撞而不怕与姚金银面对面,进而,在被断了后路之后不得不同意带队被收编;其次,如果吴成国确有忌惮的心理,进而上一条想法没有达成,那么,还能落得一个体贴关心的“好人缘”,以便接下来继续做工作。
吴成国则“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老哥,你别拐弯抹角地搞激将法啊,有事明说就行了。”
叶子茂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刚才在冯世功那里被一番呛声,此时又在吴成国这里碰了软钉子,原来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他索性“呵呵”一笑,说:“激将法只是第一步,随后还有第二步、第三步……但不论怎样,我绝对不会使阴招,你信不?”
“信,信,当然信了。”吴成国不以为意地连连说道,“这样吧,如果我躲到外面去,你肯定会派人跟着我,白白浪费兵力,不如把我锁在这里,咱们都能各行其便,你看怎么样?”
见他依然打定主意不吐口,叶子茂也就不再勉强,说:“那好,咱们也别太多废话了,就这么办吧。”说完,他退出去并把房门拉上,不过并没有想上锁,一是即便是上锁也关不住像吴成国这样的人,二是院内、院外都布置了岗哨,也就没必要上锁了,三是不上锁还能显得大度。他的内心想法是:虽然彼此的精明程度可以说不分伯仲,施展阴谋诡计不一定好用,但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而且做就肯定比不做要强。当然,他接下来还有另一个针对吴成国的计划。
叶子茂调整好心情,来到沈志杰身旁,埋怨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标语由我来写。”
沈志杰笑道:“小标语我还可以,你写大的就行了。况且,我也要找机会练练手,否则更写不好了。”
叶子茂歪头看了看他写的标语,只见有“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救穷人”、“红军是工农的军队”、“建立工农政权”,以及“川军弟兄们向官长算清欠饷”、“川军弟兄到红军中来”等,又打量了一下字迹,随口说道:“比以前写得好多了。”
沈志杰一边在桌子上尽量腾出地方,一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说话要严谨,不能说是‘以前’啊。”
叶子茂也不在意,一边拿起一个大抓笔,并打量宣纸的大小,一边说:“对,应该说是在你的右臂被敌人机枪打断之后。”随即,动手写下一个大大的“公”字,然后拿起来铺到地上晾干,又开始写第二“诉”字。
在此之前,沈志杰已经把相关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叶子茂出于信任所以没有询问。事实上,对于政工方面,比如党团组织、宣传发动、扩红筹粮、群众大会乃至后勤配发、战前动员等,他都放心且完全交给了沈志杰,除了有分工负责的因素外,主要是他不愿意管,况且也心知没有沈志杰管得好。不过,作为一直严格遵守组织原则的沈志杰,则每次都要事无巨细地予以通报。
“目前,群众大会的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沈志杰说。
叶子茂有些不耐烦道:“你安排就行了,没必要总是婆婆妈妈地唠叨个没完。”
沈志杰停住手中的笔,严肃地看着对方,说:“这怎么是唠叨,这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