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茂一把拉住王大雷,同时看到有七八名战士聚到了那人的身旁,显然他们是一个部队或是同乡。他不想再废话,便说:“你们能跟上就跟着走,别掉队就行了。”然后,摆摆手道,“出发。”
等上了路,叶子茂这才开始打量自己带的这支队伍,一是要大致记住都有哪些人,二是要评估一下行军速度。目前,除了被收容的人员,原本的担架队、运输队没有了,炊事班只剩下秦有根、秦福生父子;警卫班和执法班合并了,除王大雷、石玉宝外,还有5名战士;唯一的卫生员被抽调走了,目前由被俘的***军医冯世功充任,接着就是他这个队长和政委沈志杰了。至于武器,只有沈志杰的1支短枪和执法班的7支长枪,剩下的就是王大雷用于执法的那把大砍刀,以及部分人员随身携带的柴刀。
也就是说,他们12个人要负责50余名被收容人员的吃、住、行、医和警卫等工作,这若放在平时,肯定没有问题,问题是半年多来的行军打仗,已经让每个人都疲惫乃至虚弱不堪,况且,在随后的行军途中肯定还会收容更多的人。
不仅如此,自从长征以来,供给部仅在遵义时给发放过被服,据此时已经四个多月了,作战部队的被服消耗得快,收容队因为时常要搀扶乃至背负被收容人员,尤其在山野小径的困难路段,所以被服消耗得也很快。目前,除了叶子茂身上那套军装和沈志杰头上的那顶军帽外,这支队伍已经全然没有了红军的标识。而那套军装还是沈志杰在遵义换下来没舍得扔,后来给他的,此时也已经破烂不堪了。
也就是说,不论远看还是近瞧,他们都是一群穿着老百姓服装的“土匪”。如果遭遇围追堵截的敌军,拿出拼命的样子八成还能闯过去,毕竟对方吃粮当兵也不想玩命送死;最讨厌的是那些民团,仅凭执法班的那7支长枪,就能吸引得他们跃跃欲试、纠缠不休,尤其是看到这群不成样子的“土匪”,胆子肯定就会随之大起来……叶子茂想这些就头痛,索性不去管它,只是不断地催促队伍尽量走,不管快慢,只要能走就好。
随后的三天里,不断有队伍赶上来并超过去,显然也是在奔向泸定。到第四天,整条山路上似乎仅剩下他们了。叶子茂抬头看看已经偏西的日头,按照之前的规矩,招呼王大雷、石玉宝和秦有根、秦福生父子尽量往前赶,一是安排宿营地,二是提前生火做饭,以便人们随后赶到时能及时吃饭并休息。
临走前,秦有根拎着一袋半粮食亮在叶子茂和沈志杰面前,原本就满脸的褶皱此时更深更密了,嘟囔道:“这可怎么办啊,就剩这些了,现拔野菜都不够啊。”
一下子,几十双眼睛都聚焦在了粮袋上,没人吭声,只是默默地死死地盯着,似乎在透过粮袋一粒粒数着里面的米。
叶子茂也有些愣神,因为自从长征以来,虽然也有断粮的时候,但还从未面临如此窘迫的地步。他原本以为只有一二百里路,4天应该能走完,大不了向后续部队借些粮食。谁承想,这批被收容人员没有一个“自愿”掉队的,稍微落远一些就会大呼小叫地让等一等,所以把整个队伍拖慢了,而盼望中的后续部队应该是从安顺场渡口过河了。
叶子茂摆手道:“知道了。你们按照以前的办法,在找到宿营地后要尽量多采些野菜。同时,我们在沿途也会采集一些,先把今晚这顿饭糊弄过去再说。”
天已暗下来,叶子茂依然没有望见期待中的篝火,甚至怀疑是否走过了宿营地。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急匆匆地跑过来,沈志杰连忙掏枪,同时低声喝道:“什么人?”执法班的战士也拉动枪栓,并隐身树后。
“是我,王大雷。”对方回道。
叶子茂意识到应该发生了情况,连忙迎上去问:“怎么回事?”
王大雷气喘吁吁地说:“有***兵,要抢咱们的粮食!”
他的话音未落,所有的人都从隐身处冒了出来,一边咒骂着,一边往前走,看那动作完全不像之前病怏怏的样子。其中,冲在最前面的是曾在几天前与叶子茂拌嘴的那人,他不仅甩开沈志杰的手,还把试图阻拦的王大雷一招就摔倒在地。王大雷翻身起来,拉动枪栓就瞄准了那人的背影,只等叶子茂一声令下。那人明明听到枪栓的声音,却头也不回地照直向前走去,还一边挥动着手中的柴刀,一边招呼那些盯着王大雷的步枪踟蹰不前的人:“不怕死的就跟着我去把粮食抢回来!”
叶子茂知道此时绝不能开枪,一是不能为此击毙自己的同志,虽然他有权执行战场纪律;二是不能因枪声惊动了敌人。但又不能任由那人鲁莽行事,便说:“王大雷,别管他,他愿意送死就去吧,咱们还有别的办法。”
王大雷随即听命放下枪,有十几个人见状便向那人追去,那人反而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叶子茂,似乎是在问有什么办法,却又碍着面子不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