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邱芙洛的第一眼,绝对会令人惊艳。
她的美丽如此与众不同,源于混血儿的血统。她父亲是移民美国的中国人;一个典型的东方美男子,而母亲是金发褐眼的美国人,异国恋情孕育了她,使她拥有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长发、黑褐色的眸子、精致而细腻的五官,兼具了东方古典美以及西方的立体感。
出生加州的芙洛,拥有西北大学医学博士学位,是北卡罗莱纳州医事检查处的刑事人类学家,也是美国刑事监定协会的成员,更是全美刑事人类学检定合格的十五位法医之中,最美丽年轻的一位。
初次见到她的男人,没有不为她的美丽动心而展开追求的,但在接触之后,尽管有如此显赫的学经历,一干有意追求的男人还是被吓跑了。
因为,她是个冷静又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再加上工作过于特殊──专做验尸工作的法医,更显得她和正常人格格不入。
毕竟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女友在跟自己约会时,对话是这样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吗?”男人说。
“还好。”
“怎么了?在想什么?”
“想死人。”女方平静地回答。
“才两天没见而已,这么想我?”男人心花怒放地轻握住她的手,想不到表面看似冰冷的她,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
“不,我想的是死人。”
“咦?”
“昨天发生一宗凶杀案,受害者死状很特别,内脏部分几乎有一大半都露在身体外面。”
“啊……”呆愕。
“从表面上看,死因好像是遭到酒醉驾车撞击,但我怀疑另外有致命原因,因为内脏外露的情况很特别。”
“喂……”汗颜。
“感觉像是被人事先剖开肚子挖出来的,肝脏和胃都破了,肠子直接拖在座位下,更奇怪的是他的肾脏泛黑,我来之前做了血清监定,吃完饭后还要赶回去做毛发、****、牙齿等监定,对了,要吃什么?牛排如何?这家餐厅的沙朗牛排很有名,我要三分熟的沙朗,你呢?”
“……”食欲全消,冷汗直流。
所以,一个月不到,第一任男友很轻易地阵亡了,毫不意外的被她的工作性质和态度给吓跑。而接下来谈的几段感情,同样尚未开花结果,便都在类似的情况下夭折。但她的美丽高贵依旧吸引不少追求者,其中也不乏适应能力较好之人,不过对方虽然能容忍她的工作充满了“血腥”,却禁不起太过刺激惊险的恋情,例如以下类似的情况──
“在看信吗?谁寄来的?”男人温柔地问着女方。
“是一封匿名信。”
“情书?”
“不是。”
男人松了口气,毕竟不希望自己有情敌出现,想不到女方又接了一句──
“是一封恐吓信。”
“呃?”先是愣住。
“威胁我不准重新开棺验尸。”
“什么?”进而讶异。
“重新开棺的意思就是死者已经入土,但因为案情有疑点,必须再把棺材挖出来,然后把尸体──”
男人忙打断话,强压下胃酸翻涌的恶心感说道:“不,我是问……你说那是恐吓信?”
“是的,肯定是一些做贼心虚的人怕真相被查出来,所以想阻止我追根究柢,这刚好证实了我的怀疑,果然另有案情。”
男人开始冒冷汗,但仍强装镇定。“这还得了,得报警──不,要公诸媒体,不对,不够,找国会议员,我有认识的人──”
“不用那么麻烦,这种事只要去警局做个笔录就行了。”漫不经心的语调。
“呃……是吗?”
女方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常收到这种信,不足为奇。”
“常收到?”男人目瞪口呆。
“平均一个月起码有十封吧!”
“十封?”男人背脊泛凉。
“跟刺杀相较,这还是小case。”她真的如此认为。
“刺、刺杀?”男人冷汗涔涔。
“嗯,我习惯了。”
“……”男人全身僵硬。
“小心!”女方反应迅速地拉着男人往地上趴,因为有人突然朝他们开枪。
幸好,附近巡逻的警察刚好路过,立刻逮捕了现行犯。
女子拍拍衣上的灰尘,站起来安慰男友道:“别担心,其实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一般都只是寄恐吓信来而已,没有实际行动,这次是例外──啊?”
她回头看看男友,才发现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正等着送医急救。
一场约会,没有浪漫,充斥着暴力,男方的心颤与女方的冷静呈强烈对比,所以第五任男友又吓跑了,这段恋情又宣告无疾而终。
追求者一个一个被她工作狂的态度和敬业精神吓得就地阵亡,即使她的美丽声名远播,男人还是望之却步,就连同业的男性同胞也不敢追她,毕竟即使当了十几年的法医或刑警,在面对极度惊心可怖的死相时,也依然会捏一把冷汗,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每逢夜深人静与死者共处一室之际,别人是毛骨悚然,她却是处之泰然,当别人看到凄惨的死状跑到一旁去呕吐时,她早已埋头认真研究起死者的死状有什么特别。
故事一再重复,男人一再吓跑,她的追求者逐渐减少,直到如今三十二岁了,她美丽如昔,却乏人问津,最后连她的同事都看不下去。
“芙洛,不是我爱说你,偶尔你也该找个男人约会一下,不要老是工作好吗?”
“这不是工作。”正在解剖尸体的邱芙洛,头也不抬地回答助理大卫的话,正色地强调:“这是我的兴趣。”
大卫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难怪男人都被你吓跑了,正常女人是不会这么说的,要不是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一定会把你刚才的话解读成喜欢解剖尸体的意思。”
“有差吗?”
“差了十万八千里。”大卫忍不住提高音调,留着性格胡须的他跟邱芙洛同样专攻传统法医学,以探究人的死因为主,是邱芙洛的好助手、好同事,更是好朋友。他佩服芙洛,因为她除了是洛杉矶刑事监定法医成员里唯一的女性之外,更是一名优秀又敬业的法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芙洛又和男友分手了!
此时在验尸房里,两人穿着全套的防护衣、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虽然尸体已经过洗涤和处理,但绝对不怎么好看,大卫不明白为何芙洛总能如此投入,就算有正义感,但恐惧是人类的天性,连身为男人的他都不敢在三更半夜一个人待在验尸房里,对芙洛而言却是家常便饭。
“我知道你将查出死因,帮含冤的死者揪出凶手视为己任,但是偶尔你也该像一般女人一样过正常的日子,不要连周末也待在验尸房。”害得身为助手的他也得跟着牺牲周末假期。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一般女人?”
“很简单,不要跟男人说你如何解剖尸体、不要谈死人的事,更不要把话讲得太直接,例如刚才那句“这是我的兴趣”,我听了都冒冷汗了,更何况是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的外行人。”
“我讨厌说谎,更讨厌做作,要当我的男朋友,就得接受我是法医的事实,若不行,最好早点分手,免得浪费不必要的时间。”邱芙洛直言不讳,充分突显她耿直的个性。
别看她外表高贵有气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起码少了五岁,她的胆子却比任何男人都大,个性比任何男人都理智,也许就是太理智了,让她缺乏女人专属的娇怯和柔弱;另一方面又因为常帮警方供证,所以向来只说实话,不懂得拐弯抹角,每每约会时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也晓得一般人无法接受这样的女人,但她改不了呀!
虽然知道大卫是为她好,可大卫不明白,其实每次跟男友分手,她并不太伤心。为什么呢?她也常这样问自己。
也许……她是在等待一个能真心了解她、接纳她、支持她的男人吧!交过几任男朋友下来,她逐渐了解到一件事,只有心胸够宽大的男人,才适合当她的伴侣。
很多男法医都有家室,如果女人可以接受男人成天与血腥为伍,那男人又为何不能接受她的职业呢?
这只说明了一个事实,大部分的男人比女人小气。就拿大卫来说,大卫也曾爱慕过她,但始终无法接受娶一位女法医当老婆。
跟一个小气的男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如果男人娶妻,只是想把她们关在家里,那她怎能不怀疑真爱的本质?真爱应该是给对方一片广大的天空,让对方快乐,而不是剥夺对方的快乐和本性呀,如果遇不到对的人,她宁愿继续与尸体为伍,独身一辈子也无妨,反正,她一向与死人相处愉快。
“你应该去钓个男人约会。”大卫依然坚持他的想法,这也是性开放的美国人普遍的观念,一名单身女子应该要有一个适合她的性伴侣,这样才正常。
“我正在约会呀!”邱芙洛漂亮的明眸眯出迷人的笑容。
大卫一怔,进而尴尬地脸红。“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是说你,你已经结婚了,我是说他──”邱芙洛用下巴指指解剖台上冷冰冰的尸体。“瞧,胃在说话了,喉头以上呈现坏死的黑色,胃部却没有,他告诉我他是死后才被人灌毒药的。”
将胃放回肚子里后,她轻松地扒开头皮。“喏,头骨这儿有裂痕,表示受过重击,这告诉我他是被人打晕的,依裂缝来看,是某种钝器,很可能是石头一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