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手一摸,安铁匠神色剧变,双掌翻飞,每一掌都拍在火儿脉门位置,顷刻封住火儿全身脉门,让外界元气不能涌入。
但是原本已经涌入的万物元气对于火儿来说已经完全过量,火儿全身血液,经脉都在承受无法想象的肆虐,从内而外温度急剧升高,如此下去,将会血液沸腾,经脉爆裂致死。
安铁匠神色不定,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吸走这些暴虐的外界元气,但是此刻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那些元气并不是独自一份,而是将火儿的本元气逼成千丝万缕,犹如追杀一般在火儿全身暴走。
如果他运功抽取,那么极有可能会将火儿的本元气也抽走,那这个孩子还是死路一条。
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出现了,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那本怪异心法还是?
即便真是因为心法的缘故,安铁匠也无能为力,因为那本心法他也无解。
安铁匠此刻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先让火儿体温迅速降下来,依靠绝对低温来消耗火儿体内的那些外界元气。但是迅速降温?需要大量的冰水,现下的条件哪里有?
安铁匠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一处地方,提起火儿瞬间掠起,朝着山谷西北方疾射而去。
风壁镇出谷往西北行二十里,便是那座在大陆上有着传奇色彩的风壁崖,悬崖陡峭笔直,高耸入云,横向也有近两百丈,悬崖脚下便是一百多年前妖族耗费数十年凿穿的地下通道出口所在,而此时那个密道出口已经毫无痕迹可寻。
弹指百年,沧海虽不至桑田,世间却已天翻地覆。
风壁崖东北侧有一条悬瀑,源于兰陵山脉雪峰,瀑布横宽二十丈,纵高近百丈,远远看去悬瀑似银河玉匹,半里范围内都可听见水声,如阵阵轰雷。瀑下有一深潭,因潭水源于雪峰,常年冰冷刺骨,被附近人称为雪冷潭。
雪冷潭有数十丈方圆,潭水出口却仅有一条不及两丈宽的小溪流,瀑流终年不断,雪冷潭却始终大进小出。有阅历丰富的年长者指出雪冷潭深不见底,肯定是连通着地下暗河,众人释然。而且雪冷潭水质清冽纯净,风壁镇出产的猴儿酒以此处水源酿成为最佳。
此时正是深夜,一轮明月当空照下,雪冷潭就如同一张晶莹剔透的偌大玉盘,丝丝瀑流似珠玑玉落,潭水中央如白玉涌出。雪冷潭水即便是平日里也是十分冰凉,更何况是在这山风凛冽的半夜,更是冰冷刺骨。
此刻借着月光,明显可以看见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如一尊石像处在潭水中,潭水刚刚漫过下巴,只留口鼻在外呼吸,仔细看去,寒潭之中的的寒气竟然不断从四周向着中间聚拢,就像是被人用什么功法控制,源源不断地进入少年体内。
少年正是火儿。
此刻火儿头顶丝丝白烟升起,脸上红白交替,在如此寒气浸体下,体内近似燃烧的元气才慢慢止住暴走,开始缓缓排出体外。
安铁匠看着气息逐渐平静下来的火儿,双掌缓收。
或因为那门夔龙冰经,或因为火儿那特殊体质,这个孩子第一次引气入体,终归是有惊无险。
安铁匠原本是万分危急下才带火儿来到此处,到后来发现这雪冷潭竟然完美解决了火儿的状况,而且这百丈悬瀑源于地脉,本身就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天地元气,瀑流将地脉元气源源不断带入寒潭之中,这处水潭成了一处浑然天成的练气锻体绝佳之地。
天地冥冥,一个人的命理轨迹终究难测。想想这十多年他深藏一身修为,过着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他有时候在想让这个孩子如普通人平淡过完一生,没有机会介入纷争乱世,也许就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但是他错了,每个人终究有自己的命运,并不是人为阻止就能改变的。这个孩子终归会走上这一条路,而且还会朝着危机重重的未来继续行进。
更重要的是其实安铁匠内心最深处也在隐隐盼着这一天,期待这个孩子能变得强大,有足够能力将来查明那件事情的真相。
所以他不再犹豫,只希望在危险再次降临时还来得及让这个孩子能有独立照顾自己的能力。
火儿经过这一夜的惊险,也真正迈出了修炼的第一步。于是白日打铁锻炼筋骨,夜晚练气入体锻炼经脉内府的修炼生活便这样开始了。
这样重复的生活过了两月,时节已是夏末。
极目之处兰陵山脉峰顶依旧是经年不变的皑皑白雪,山上层林尽染,山下小山谷中却是树木葱茏,天气清爽,愈发显得这个小镇子风景秀丽,气候宜人。
这两月间,火儿每夜在雪冷潭刺骨冰水中运起夔龙冰经,一边练气入体,一边锻造经脉。刚开始少年即便运起夔龙冰经口诀也难以坚持片刻,但每日如此下来,坚持时间竟是日日渐长。
而且夔岩心经以意导气,锻气入体的要诀与这刺骨寒潭水竟相得益彰,如今坚持锻体一个时辰丝毫不在话下。
每次修炼过后火儿都能感觉到体内元气潮流中似含有丝丝寒冰之气,一吞一吐,元气劲道如寒流。
说到直观的表现,那就是火儿感到如今的自己简直就是精力异常充沛,体力也胜过从前数倍之多,那家伙,打起铁来一根成料只用原来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成型了。
当然,父亲现在给他每日的任务自然也涨到了三根。
这段时间火儿依照父亲设计的袖箭图纸法打造了两件成品,刚完成便拿着去找死党,虎子拿起一件在手里兴奋地翻来覆去。这个袖箭样式由安铁匠亲手设计,比一般的袖箭要复杂许多。
两个精钢打造的半圆型臂筒可以紧紧扣住小臂,可当一副精钢护腕使用,上有一粗两细三个精钢矢筒,长约七寸,其中两个较细矢筒内分别有一支四寸六分长的精钢箭矢,机括处于腕下,发射时手腕向下扣力即可触动机括。中间一个较粗钢筒内却是藏有一柄短刃,只要触动侧面机括,长约六寸的精钢短刃即可弹出,此时便如一柄嵌在手臂上的锋利匕首,再触即可收回。
虎子抚摸着臂筒上那道火儿自己刻上去的“虎”字图案,惊叹之余更是爱不释手,拉着火儿就要去试试威力。
到一个僻静无人之处,虎子找准一棵大树,手指向下轻触机括,一根箭矢瞬时射向数丈开外的树干,两人奔过去一看,精钢箭矢入木过半,犹自尾颤不已。
虎子咂咂舌头,脸上兴奋之意溢于言表,显然是对如此威力十分满意和惊叹,拍着火儿肩膀嚷道:“好家伙,这么厉害,这是安大叔亲手打的吧,说是你打的我死也不信。”
火儿一脚踹去,“去你的,这可是我半个月的辛苦成果,手掌的皮都不知道脱了几层,不想要是吧,不要想就拿来,我给余杨余岩两兄弟眼馋去。”
虎子赶忙搂着火儿肩膀,笑脸盈盈道:“这哪行啊,好兄弟,我这是逗你呢,我又不是没长眼睛,这一个月每次去看你,都看你忙得满头大汗,连理我的时间都没,我心疼都来不及,哪会不信呢?”
火儿知他德行,转声问道:“你前日来找我,说是咱镇子上外出闯荡的那个胡铁牙回来了?那家伙外出至少也有七八年了吧,怎么样?有什么新鲜的事情,给我讲讲。”
虎子一拍脑袋:“对对对,我怎么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别说这家伙这些年外出闯荡,还真长了不少本事,我本来是想等你有时间拉着你去瞧瞧的,听说这家伙这次回来那天就把他家那柳木院门一脚踹个稀烂,说是他胡铁牙重回风壁镇,自然是要改头换面,家门当然也是要旧去新来。”
火儿乐道:“他这是给他当年拿着棍子赶他出门的老爹看的吧,他老爹这次没揍他?”
虎子把玩着心爱袖箭,头也不抬回道:“我觉得也是,这家伙当年在镇子里游手好闲,最后被他爹赶出门去,这次回来头一出就是给自己老爹来个下马威,他老爹倒是笑脸呵呵的,虽说当年气不过一棒子赶出家去,可到底是亲儿子呐,七八年不见,如今又带着一身本事回来,心底里美着呢。你还别说,这家伙回来后一改当年吊儿郎当的样,说是要建一支什么风壁镇巡猎队,既可以去深山老林里打猎又可以保护镇子,啧啧,口气还不小。”
火儿嘘道:“是有点不小,莫非真学了一身好本事?不过咱镇子上比他有经验的猎户一抓一大把,能听他的?”
虎子气道:“我刚开始也这么想,结果这家伙当着大伙的面单挑八个精壮汉子,你猜怎么着,那八个人连他身都近不了,最后都被他两三下就轻轻放翻在地,奶奶的,那几手功夫连我都看的一愣一愣的。这才几天时间,他就聚集了十几个壮小伙,还真像一副能成事的样。更气的是平时跟在我后面的一串小跟屁虫,这两天一股脑的围在他家门外,各个就等着磕头拜师呢。看那一副副馋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奶奶的,等小爷将来外出拜个名师,修得上乘武学,好好削一削这帮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