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青罗不怒反笑,她笑得恍若全世界的罂粟花都开在她的眼中一般,抬步走向花子衿,双手握住花子衿的双手,摩挲着她手背上细嫩的肌肤,啧啧有声地叹道:“真是瓷玉一般的人儿,难怪那么多人为你疯狂。”
“可是……”青罗话锋一转,道:“你心里头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承了那么多人的情,你要如何偿还?”
花子衿震惊地看着青罗,无法置信这些话,竟然会从青罗的口中说出来。
天呐,此刻站在她跟前的这个女孩,真的是青罗吗?
还是说,她仅仅只是一个跟青罗长得相差无几的女孩子?
花子衿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她挣脱开青罗的双手,猛地后退一步,随即就要冲进石室,她要去找帅哈。
每当她觉得心里充满了不安定的时候,她就总希望能够有个足够信任的人在身边。
“你想去哪?就那么喜欢逃避吗?”青罗跳到花子衿跟前,拦住花子衿的去路,高挑的下巴,满是不屑。
花子衿惊慌失措片刻之后,因了青罗眼中的不屑,她反倒冷静下来,看着青罗的眼睛,勾唇笑道:“青罗,你是不是喜欢帅哈?”
青罗只当花子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时之间心里头也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她便冷静下来,看着花子衿,点头道:“是的,那又如何?”
花子衿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道:“你喜欢帅哈关心帅哈,我也同样,因此,对于你今天的言行,我都能够理解。我为帅哈能够结识到你这样的真心朋友感到由衷高兴,并且……”
说到这里,花子衿顿了顿,然后她用自己那双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青罗的眼睛,真诚地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亦是觉得无比喜欢,当时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你的小姐妹。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争吵。如你所说,帅哈即将幻化成人形,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当它从石室走出来的时候,肯定十分希望看到我们一同等待着他。”
“青罗,你是不会让帅哈失望的,是吗?”
“你是傻子还是缺心眼,我讨厌你你知道吗,花子衿,我讨厌那么多人都喜欢你!”青罗情绪失控,脱口而出道。
花子衿垂眸,站在青罗跟前,就仿佛只是一个孩子,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轻声笑道:“我很高兴能够听到你说的这番话,因为这是过去的我从来都不敢想象的。青罗,我过去曾经是个乞丐。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或者是放低姿态向你示好。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但是同样也都有自己的幸福,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一双发现它的眼睛。所以,永远都不要随便说羡慕别人。别人的生活始终是别人的,我们纵然羡慕又如何,羡慕也是得不到的,倒不如学会欣赏自己的人生,这样活着多有意思呀。”
如果花子衿勃然大怒地跟自己争吵一番,或者是泪眼婆娑地在自己跟前装可怜的话,青罗相信自己就有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去讨厌花子衿,可是,结果花子衿却采用了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说起自己那悲惨不堪的过去,她竟然还能够笑出声来。
青罗清楚地看见她的笑容十分真诚十分美,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竟然是这样的不卑不亢。
没来由的,青罗心头的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面对这样美好这样真诚的花子衿,她没有办法继续扮演一个恶人。她上前一步,打量了一眼花子衿,开口道:“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请原谅。”
“我们是好姐妹呀,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放心吧,我不曾放在心上过。”花子衿主动拉着青罗坐下,道:“既然你都说了帅哈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真期待帅哈幻化成人性的样子啊。”
“一定很帅很帅。”青罗接口道。
花子衿不由笑了起来,道:“帅又不能当饭吃,依我看啊,只要长得还算看得过去,高高瘦瘦的,身体健康,就很不错了。”
青罗鄙视道:“成天就惦记着那口饭,论起长相,你都能够将它跟饭挨上边。再说了,长得还算看得过去,那是什么标准?”
“哈哈,我也不知道呢。呃,长相这回事,应该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吧,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不能强求帅哈就一定要长成什么什么样,反正不管它长成什么样,我们对他的喜欢都是不会少半分的。”
“那是自然。”青罗接口道,为花子衿每句话都用上“我们”而感到高兴。她感觉,自己离帅哈又近了一些。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感情总是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因素,明明方才已经是要闹翻了,可是此刻却又是言笑晏晏,看起来亲热得不行。
石室内的帅哈终于痛苦地完成了化形,如他所愿,他成为了一个少年。
这是黄鼠鳄事件之后,帅哈的梦想,他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要有足够保护花子衿的能力,往后再也不让花子衿受半分委屈。
可是,当他拿起桌上铜镜查看自己容颜的时候,手里的铜镜却跌落在地上。
声音如此之清脆,室外门口的花子衿跟青罗都坐不住了,两人均站起身来,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花子衿率先开口道:“帅哈,你还好吗?”
帅哈蹲下身子,捡起地上已经被摔裂的铜镜,手指缓缓抚上镜中人的脸,只觉得心头一阵悲戚席卷而上。看来,他们都没有说错,他果然是灾星呀。狐族中人多数貌美俊秀,而他,幻化成为人形之后,竟然有着这样丑陋的一张脸。难怪当初他会被当成灾星,原来,他果然是个灾星啊!
知道不应该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可是当事实与自己想象中的相差太远,他还是没有来由地觉得愤怒,甚至绝望!
上天为何,为何要待他如此不公!
“帅哈你没事吧,我跟青罗进来了哦。”久久没有得到帅哈的回答,花子衿心中着急得不行。
“我没事。”帅哈定了定心神,微微侧头看着室外,尽管看不到花子衿,但是他的目光却还是很温柔,轻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么,我们可以进来吗?”花子衿的声音压得很低,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她此刻的确是很小心翼翼,她敢不小心翼翼吗,为了她,帅哈将自己的命都给搭上了,她要是再不对他好一点,那么怕是想睡个安稳觉都要担心鬼来敲门了。
“主人,你们……先等等好吗?”
帅哈还没有做好将这样丑陋的自己暴露在他人跟前,尤其是花子衿跟青罗跟前。
“好的,我们等你。”花子衿干脆地笑道。只要帅哈没事,健健康康的,她多等一会也没事。
花子衿笑得没心没肺,青罗在一旁却是皱着眉头,心里头想着这背后是不是另有什么猫腻,毕竟,按照帅哈的性格,变身成功之后,肯定是特别嘚瑟地跑出来,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宣布自己的喜讯。
但是,这次帅哈的反应却与青罗猜想当中的完全不符合。
青罗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踱步走向室内门口,一言不发,直接就走了进去,抬眼一看,只见石室内果然已经没有帅哈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月白色衣裳的男子,他以白纱蒙着脸,看着青罗,也只是极其平常地问道:“主人呢?”
只一句话,便证实了他的身份。
青罗的心,却是因了这一句话而感到疼痛。
她在心里哀怨地想道:明明是我最先进来,最先看到你成为人的模样,可是为什么你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她,我站在你的跟前,你都看不到我吗?
花子衿这个时候也跑了进来,目光扫视了一番,最后落在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身上,顿时欣喜若狂,扑上去一把就抱住了,激动地道:“真好,你成功了!帅哈,我真的是太佩服你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小仆人,我们以兄弟相称好了。”
帅哈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不,我帅哈这一辈子都是主人你的。”
花子衿摇了摇头,作出一个要晕倒的表情,随后没话找话地问道“你饿了吗?”
帅哈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饿啊,那,你渴了吗?”花子衿接着问道。
青罗纵然脾气再好,在听到花子衿接二连三地问帅哈这些白痴问题,不由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她很自然地将花子衿扯到自己身后,美名其曰道:“妹妹你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往那儿一站,真是是个人气质很自然地就凸现出来了,倒把我全给比下去了。喏,你看,帅哈都没有看见我。”
帅哈摇头,目光里带着感激,看着青罗笑道:“你这是哪里话,我如何会看不见你。”
青罗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道:“帅哈,你怎么戴着面纱呢, 赶紧摘下来吧,这样看着多别扭。”
花子衿也在一旁笑道:“是呀,又不是花姑娘上轿子,害羞什么。赶紧摘下来吧,虽然我第一次看你的人身,可能会很不习惯,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再说了,我家帅哈可是天底下最最帅气的狐狸,幻化出来的人形自然也差不到哪……”
哪里去……
最后三个字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帅哈已经动手扯掉了脸上的面纱。
花子衿跟青罗都震惊在原地,两个人都忘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