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来了我的公主阁。今日的他着了一身便装,更显其本就随意慵懒的气质。我原想夸他一句来着,却不料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贯有的那些‘许久不见,你近来又漂亮了许多。’‘你近来好似又瘦了一些,身材委实越发傲人了。’之流,而是冷不丁的朝我泼了盆冷水:“不过几月光景,你怎的丑了这么许多?”
我委实哭笑不得:“大约是从不曾倾国倾城过,所以才会丑得这般轻而易举。”
“你倒是看得挺开。”五哥伸手撩了撩落在额前的那缕很是随意的头发,突然又肃了肃脸色,“怎么,在这里过得不好么?是连隽欺负你了?”还未等我说话,他便又补充道,“你先别替他遮掩,他做的那些事,宫中多少都是有点风声的。只不过是你这个傻丫头一心护着他,父皇很是无奈,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日你寻我来,总不会无缘无故。”
我心知五哥的性子,他虽一副看似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最是明明白白。想要隐瞒他,委实不太容易。便细细想了想,道:“连隽待我虽没有多好,却也没有不好,我二人自婚后便相敬如宾,各自安好。毕竟感情总是要慢慢培养出来的,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只是他那位小妾委实不是省油的灯,闲来无事便想方设法地要连隽同我决裂,这心思委实可恨。我从前并不忍心对她下手,如今看来是没有法子了。”
五哥微微眯起了一双桃花眼:“你是要我替你除了她?”
我轻轻点了点头:“让连隽伤心一阵罢,总好过他一生都被这样黑心肠的女人欺瞒来得好。”
五哥很是满意地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可知五哥最欣赏你哪一点么?”
我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五哥笑道:“你自幼便资质平庸,无甚所长,又过分善良,让人很是恨铁不成钢。可独独有一点,让我很是欣赏。那便是每每在该心狠之时,你绝不会心慈手软。我还记得幼时你养了一只猫,很是喜欢,可那只猫后来不知怎的生了病,怎么治都治不好,看起来很是痛苦,你为了减轻它的痛苦,毅然决定让它服了毒药,一次性了结了。后来,你虽抱着那猫的尸身哭了许久,连眼睛都哭肿了,却从未提过‘后悔’二字,反而一直坚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毕竟让它在世上日复一日地受着折磨,倒不如一死解脱来得干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事若说于旁人听,或许没有多大的感触。可旁人永远都不会晓得,当时你做那个决定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忽觉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有些酸涩,忙深深吸了口气,好让眼泪不要跑出来:“其实我很舍不得连隽伤心,我也怕连隽会因此一辈子恨着我,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五哥道:“这件事连隽永远都不会晓得同你有关,即便他怀疑你,也决计找不出任何证据。”他笑了一笑,“否则,你便也不会找五哥帮忙了不是?”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脑袋枕在五哥的肩膀上,如幼时那般依偎着。
五哥伸手环住我的身子:“这世上的很多事,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常常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只要你是真心的,只要你不曾存了害人的心思,耍点手段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
五哥忽又带了些无奈道:“其实我很是想不通,连隽在战场上向来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厉害得很。可在情场之上,怎么就会少了那么一根最最重要的筋呢?他那位小妾是个什么德性,连你都能看得出来,他竟会看不出来?他若果真蠢笨到这般地步,这些年竟未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那大约是积了几十辈子的福分了。”
我很是伤情地答道:“想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爱一个人,便觉着她什么都是好的吧。”
五哥赞同地点了点头:“兴许是这样。”
我没有再说话,只想安安静静地靠在五哥怀中,因着只有在五哥的怀里,我才能感受到最最真实的安全感,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从来就不曾改变过。有时候我会想,若是时光一直停留在幼时那该有多好,那样我便能一直同五哥在一起,永远不会有烦恼,也永远都不会觉得孤立无援。可每每想到这事,我又觉得很矛盾,因着那样我便遇不到连隽了,更体会不到真切地喜欢着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是这世上之事从来都无法两全罢,你得到了一些,总归要失去另一些。譬如我长大了遇到了连隽,可却再也回不去幼时的无忧无虑。又譬如我终是得到了连隽,但却永远失去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