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宫,几声公鸡的啼叫打破了长夜的宁静,天边一抹朝阳探出了脑袋,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让巍峨的楚王宫更显得庄严肃穆。宫门缓缓打开,发出低沉的吱呀声,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位官员下了马,和随行的仆从交代了几句,便依次列队向宫门走来。宫门口,几名羽林卫正翻看着上朝官员花名册,仔细核对着入宫官员的身份。
正在大家按部就班地准备上朝之时,远处的官道上,一名身穿白色云锦长袍的男子携着一位身姿俏丽的姑娘缓缓走了过来。如今宫门前的官员都身着官袍,正所谓朱紫公侯,这一袭白衣和一名女子登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还没有轮到进门检查的官员们顿时三五成***头接耳,指指点点起来。
鸿胪寺少卿秦致远自然是认得来人,他只是对正卿耳语了几句便施施然地站住了,窦凤三身为禁军大统领自然不必上朝,故而其余诸人还都不认识十渡心。
这时,从宫门中快步走出三名宦官,其中一人手持浮尘,看起来品级略微高些。那些羽林卫连忙给他们让开了路,为首的宦官只是略微用眼扫了扫他们,脚下并不停步,径直往前走去。他走到十渡心五步之处站定,轻声细语地说道:“十渡心大侠,陛下有旨,请您和傅姑娘入宫后于偏殿候旨。这就请二位随我进宫吧!”
十渡心闻言,拱了拱手,笑道:“但凭公公安排。”二人随即跟着这名宦官进了宫门。
“这小太监不是司礼太监宋右府的干儿子宋小宝吗?哎呀,刚刚那人是谁啊,想必是陛下召见的。”
“我听说今日陛下要召见寒铁域的十渡心,难道刚刚那名青年就是十渡心?!”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突然有人发现了一个问题:“哎?今天怎么没见到阮太师啊?他难道不来上朝了?”
“啧啧,兴许是吧,只不过太师虽然年迈但还从来没有缺席过朝会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敬国公陈玄正咳嗽了一声,正色道:“王宫之前,各位同僚还是少说两句吧,一应事情,待会朝上自有分解。”
众官员闻言,均都噤声不语。
“十渡心,恩,这个小子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啊!”陈玄正抚了抚胡须,暗地里想。不远处,户部侍郎周乃方也抚摸着颌下须髯,心里竟然是和陈玄正一样的想法。
刑部侍郎胡占彪今天总是心神不宁,如今见到十渡心安然无恙地进了宫,而且老丈人也没有露面,一张瘦脸登时如死灰一般。
今天一早他收到了太子妃阮心凌的信,信里叫他将一切罪责承担下来,后面的事情由她来处理。看起来,今天他堂堂的刑部侍郎恐怕就要脱掉这一身官袍,即使不死也得流放千里了。此时他再想想刚刚在路上各位官员们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等他浑浑噩噩地随着大部队进了宫,只听一声高叫:“时辰已到,百官入殿上朝!”本来鱼贯而入的官员们此时在玉阶之下依位次站好,郑重地迈步走向宣政殿之内。
百官于殿内站定之后,楚王熊汤身穿明黄锦袍,头戴通天冠,威严地俯视着殿内百官,随着宋右府的一声喊,百官朝拜,楚王双手一抬,口中说了句:“众位爱卿平身。”
随即,他发现太师阮值今日居然没有上朝,不由地讶异道:“恩?怎么今天太师没来?”
此时,司礼太监宋右府连忙说道:“启禀陛下,太师今日染病,不能下床,故而没有上朝。”
熊汤点了点头道:“太师年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缺席早朝,今天还是头一次,等下了朝会,你让太医院派几个得力的太医去给太师瞧瞧。”
然后他扫了扫站在前排的几位大员,眼里闪出一抹玩味的神色,半晌说道:“诸位爱卿,今天,寡人要给你们引荐一个奇人,此人出身嘛并不高,只是寒铁域中的一个奴隶,不过寡人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此人身负一身高超的武艺,如今还献上了天下至宝天罡紫金石,论才能论功劳,都应该重赏。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
熊汤这话说的很有侧重点了,这个人有才能有功劳,我要重用,你们看看哪个位子合适给我推荐一下。殿里的众人又岂有一个蠢物?连大王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有人来叫嚣什么出身论。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算盘,这么一个愣头青,掉到自己衙门里是福是祸?恐怕谁都不好说。
这时,吏部侍郎周乃方出列道:“启奏陛下,十渡心此人年少英雄,武艺超群,以臣之间,当是委任以军中官职更为妥当。”
“哦?不知道周侍郎以为哪个官职比较合适?”熊汤闻言,随口问道。
周乃方略一沉吟,随即道:“如今羽林卫中郎将一职由羽林左卫郎将邱克敌暂代,是一个空缺,还有一个就是禁军里的副统领。”周乃方虽然年轻,但是为人圆滑老到,他只是提供给陛下空缺的官职,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
熊汤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陈玄正,正要开口询问,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从大殿门口处传来:“臣李朝德,弹劾刑部侍郎胡占彪公器私用,勾结禁军!臣弹劾禁军大统领窦凤三勾结胡占彪,私调禁军,意图谋反!”
殿内的目光被这股声音吸引,齐刷刷地往后望去,楚王熊汤瞪着眼一瞧,此人是监察御史李朝德,虽然监察御史品级不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却可以随时上殿参劾所有官吏。而今他不但一下参劾了两名官员,而且都品级很高,且罪名也很严重。
楚王熊汤眯起了眼睛,说道:“李朝德,你且近前来,说一说你为何弹劾这二人啊!?”
李朝德深深做了一揖,这才说道:“启禀陛下,胡占彪之子胡法立与十渡心在酒楼之中发生口角,后发生斗殴,胡法立被十渡心打伤,本来事情兵不严重,可堂堂的刑部侍郎胡占彪不但没有秉公行事,反而暗地里派人想杀死十渡心灭口。胡侍郎生怕所派之人敌不过十渡心,于是请禁军大统领窦凤三派遣了八百名精锐禁军,还动用了大批军弩围攻十渡心。此二人暗中勾结,徇私枉法,视朝廷法度于无物,动用禁军,枉动军弩,包藏祸心,此罪当诛!”
李朝德的声音高亢激昂,掷地有声,宣政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等着楚王的反应。
楚王熊汤看了一眼李朝德,半晌没有做声,此时,殿内的大臣们坐不住了,这是个打击阮值势力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以错过,于是,又有七八位官员站出来弹劾胡占彪和窦凤三,此时楚王熊汤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欣喜。
“胡占彪!此事当真!!?”熊汤使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胡占彪连忙出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臣有罪!臣有罪!”
熊汤站起来,厉声喝道:“宣禁军大统领窦凤三。”
宋右府随即喊了一声:“宣禁军大统领窦凤三觐见!”
半晌,只听一阵甲胄的摩擦声,窦凤三穿着粗气赶到了殿内,他一见胡占彪跪伏在地上,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嘴里一阵发苦。
“窦凤三,寡人问你,昨天是不是你出动了禁军去围捕十渡心?”熊汤坐在龙椅上,一双虎目望着窦凤三,眼里闪烁着阵阵杀机。
“臣的确派遣了禁军,因为胡侍郎称所要抓捕的嫌犯武艺高强,故而让微臣派兵协助。”窦凤三按照阮心凌昨天夜里教他话的回禀道,其语气异常平静,好像并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混账!你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以为禁军是你家的?你说派就派,眼里还有我这个大王吗!?”楚王熊汤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气得来回走来走去,指着窦凤三的鼻子骂道:“荒唐至极!堂堂的禁军精锐,居然去帮刑部抓嫌犯,简直是荒唐至极,你窦凤三长得是猪脑子吗?!”
窦凤三闻言,连忙跪下来,说道:“陛下息怒,微臣才疏学浅,对于朝廷法度并不熟识,还请陛下治罪。”这一招着实高明,楚王知道窦凤三是江湖出身,并没有多少文化,这也是他重用此人的原因。楚王一听,只以为是他真的不知晓其中的关键,所以火气便弱了三分。
“哼,胡占彪知法犯法,罪不容恕,免其官职,发配到寒铁域首铸营为奴。窦凤三,你身为禁军大统领,不识朝廷法度,滥用禁军,这个大统领你就别当了,去寒铁域巡防营去作个郎将吧。”
楚王熊汤大手一挥,便决定了这二人截然不同的命运。窦凤三虽然被贬,但是看着胡占彪那失魂落魄的摸样,心里竟然涌起一抹快意。
楚王自然看不到他的神情,随即又问陈玄正道:“玄正,如今禁军和羽林卫中缺职太多,你看该委任些什么人来填补啊?”
陈玄正脸上面无表情,沉吟了半晌出班奏道:“启奏陛下,羽林卫中郎将负责宫禁治安,职位重要,需要安排特别稳妥的人选,臣举荐巴固关守将萧千钧,至于禁军大统领之职,臣还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
楚王此时脸上的表情特别精彩,他本来抛出这个问题是想看看他的臣子们有哪些想竭力让十渡心上位,只可惜殿内众人深知楚王的疑心病,居然一个都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