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凡不知不觉的杀气凛然间,油然而生对生母的思念和同情。
大好的年华未婚生子,又因不幸的遭遇,被病魔缠身,与亲生骨肉天各一方。
这么多年,妈妈过得好吗?您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不光长大成人,还成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强大的存在,您会为我感到高兴吗?
任凡明明知道这段心里话就是废话。
妈妈能过得好吗?不幸成为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等到她的亲生骨肉再次站到她的面前时,她还能认识吗?
好吧!
任凡暗叹一声。
生父路子东好算计啊!
如果他的儿子是个窝囊废也就罢了,可是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强大,那么他就利用柏家的种种证据,主要是这些证据当中,包括了造成任凡在襁褓中就与生父母骨肉分离的不幸命运的始作俑者,为自己和柏家之间拉仇恨。
如果说血脉亲情不足以让自己出手的话,那么当自己知道,自己与生父母分开,生母悲惨的境遇都跟柏家,主要是跟柏丽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的话,自己还能不出手吗?
如果自己真的很冷血,冷眼看着这一切仍不出手的话,好吧,那就算路子东赌输了!
可是任凡清楚自己,能不出手吗!
当任凡施展风蛟辇迅速赶回到学校,从室友的手里接过这封涉密快件、在没人的地方打开它,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就明白生父的心思。
尽管快件中的资料没有提到一句向任凡求助的意思,别说任凡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位面的百年老妖怪,就算智力平平,也能品出其中的意思。
任凡心中百感交集,不过当下还是要以解决危机为重。
显然,柏家这是孤注一掷了,将路子东路老爷子挟持到柏家别墅,路子东的身体一向很好,尽管年近八十,却在近日迅速病倒,任凡丝毫不怀疑,这肯定是柏家下的手。
任凡来的时候,天就已经不早了,一来一回耽搁了那么一下,天已经擦黑。
随着一道如同孤雁一般的身影飘过柏家别墅的围栏、院内的绿化区,任凡飘落在柏家别墅的门前。
任凡心里想着是不是直接施展风蛟辇直接跃到三楼,看望并解救病重中的路老爷子,随即哑然失笑。
在这幢别墅内,谁还能够阻止得了自己做什么呢,何必偷偷摸摸的!
“阿丽,是你做的对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位精神有些颓败的老者口中发出。
老者正是路泽华,此时他平躺在病榻上,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在说出这句话时,从瞳仁当中放射出一缕精光,沙哑微弱的声音里,也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路老爷子昔日的威严。
“……是,是我的做的。”
在路泽华病榻前,放着一张仿古红木椅子,端坐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妇,细嫩的肌肤说明她保养得不错,以至于冷丁看上去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
她正是柏家的支住,柏丽。
虽然她清楚,躺在病榻上的路老爷子时日不多,老迈的身体,再没机会离开病榻,可是路老爷子积威日久,要说柏丽心里不怕他,那是言不由衷,尽管她怎么说也是路老爷子的妻子。
“阿丽,你觉得你这一生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这么做!”
路泽华仍是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不但一丝感情色彩。
可是在柏丽听来,路老爷子平静的话语中,蕴含着无限的愤怒。
事到如今,柏丽也豁出去了,或者说已经豁出去了,身体一向康健的路泽华现在不是已经躺在病榻上了吗!
“是,我柏丽借了你路泽华的力,不光我自己,连我们的柏家都借了你的力,都成了非富即贵的人,可是路泽华,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正直,正直到六亲不认,我承认,我们柏家这些年可能是因为上位了,有一些事做得有那么一点儿过分,你要是看着不顺眼,敲打敲打一下也是可以的,可你……你不该放手让在中央任职的那帮崽子下那么重的手,搞什么打虎灭蝇,你自己看看,我们柏家还剩下几个!路泽华,如果我再不这么做的话,是不是,下一个不是我,就是你的儿子路溥楠了?”
面对柏丽的抗议和质问,路泽华仍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似乎他永远都是这样。
“中央纪委已经掌握了溥楠贪污和利益输送、寻租的证据,相信就算没有我,溥楠的自由的日子也不会很多了!”
当这句话从路泽华那干瘪的嘴唇中飘出时,柏丽全身就像遭到电击一般,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甚至要从椅子上弹起来,不过屁股仅动了一动,还是坐了回去。
“你好……路泽华,你如此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等你走了,黄泉路上,你很快就能见到路子东,还有你那丢出去也死不了的孙子!”
柏丽明白了,就算没有了路泽华,柏家倒台也势必发生,从根上说,是自己贪心不足,成为路泽华第二任妻子后,就迅速将自己家族的人设法安排到当代共和国从中央到地方的一些不错的职位,整个柏家成了政治暴发户。
也许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也许是柏丽没有注意约束柏家的人,柏家人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在掌握了一些重要的职位后,大部分都没有管束自己,把当代共和国公务员队伍搞得一团乌烟瘴气,就连柏丽她自己也经常插手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免和大事决议,大有把自己当成则天武后之势。
权力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使用得当,利人利己,国泰民丰,使用不当,权力会反噬其主,把主人变成它的奴隶。
柏丽当属后者。
当柏丽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破灭时,不怒反笑。
“呵呵……路泽华,我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过上这么风光的国母级的日子,我们柏家也不会盛极一时,不过,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在你上路前,我再奉送给你一个重要的秘密……你知道姐姐华萍是怎么死的吗?”
柏丽提到的“华萍”,是路子东的生母,任凡的亲生奶奶。
“我已经想到了,就在我突然病倒之后,就想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跟当年华萍临终时一模一样。”
路泽华一言既出,柏丽的脸色变了变,苦笑道:“什么都让你看透了。”
“看透了又如何,看不透又能怎么样,当年我中年丧妻,又生了一场重病,是你在我身旁没日没夜地伺候,我就被你打动了,那时候我就没看透……阿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收手吧,该得到的和不该得到的,你都攥在手里,你会不堪重负的,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奉劝了,当然了,答应不答应的,在你。”
路泽华说完闭上眼睛,从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呼吸当中,令人担心,是不是下一刻就是路老爷子驾鹤西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