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理这座编号为1号的大墓时,在其北侧又发现了1座大墓,编号为2号墓。根据墓中随葬的铜器、漆器铭文,并结合文献记载,可以判断1号墓主应是第一代中山靖王刘胜。刘胜是汉景帝刘启之子,汉武帝刘彻的庶兄,景帝前元三年(前154)立为中山王,死于武帝元鼎四年(前113),在位42年,是中山王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根据2号墓中随葬的铜器铭文“中山内府”和纪年“卅四年四月”以及出土的封泥“中山祠祀”、死者身着女服等推断。墓主应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妻“窦绾”。根据武帝太初元年改“祠祀”为“庙祀”,可知窦绾埋葬时间应在太初元年(前104)之前。两座墓营建于西汉中期。前后相差不过10年。
这两座墓位于陵山主峰东坡接近山顶处,南北并列,墓门向东,两墓门相距约120米,属夫妇并穴合葬,即所谓的“同坟异藏”。墓室开凿在山岩之中,其营建方式可能是效仿汉文帝霸陵的“因其山,不起坟”。刘胜墓全长51.7米,最宽处37.5米,最高处6.8米。窦绾墓全长40米。最宽处64米,最高处7.9米。两座墓的形制和结构大致相同,均由墓道、甬道、南耳室、北耳室、中室和后室六部分构成。中室和后室有石门相隔。墓道口刘胜墓用土坯,窦绾墓用砖砌筑,再以铁水浇灌封门。刘胜墓的甬道、南北耳室和中室以及窦绾墓的中室,原来都建有瓦顶的木构房屋,已腐朽坍塌。两墓的后室,包括放置棺椁的主室和一个象征浴室的小侧室,均系在岩洞中修建的石屋。两座墓内均有排水设施。两座墓各洞室的顶部均为拱形顶或穹隆顶,周壁为弧形,符合力学原理,因而历经2 000多年,墓洞基本保存完好。
刘胜墓南耳室和甬道是车马房,内有安车和猎车等6辆车、16匹马、11只狗、1只鹿。北耳室是贮藏食物、饮料的仓库和磨房,放置大量陶器。其中有装酒的大缸,盛鱼肉、粮食的壶和瓮,还窦绾墓出土鎏金铜“长信宫”灯有鼎、釜、甑、盘、耳杯等炊器和饮食用具。耳室南部有一盘石磨,磨下有承接的铜漏斗,磨旁有一具马骨,系用于推磨的牲畜。中室是一个宽大的客厅,放置大量的铜、陶、铁、金、银、漆器及一些陶、石俑等,在其中部和南部张设两具华丽的帷帐,仅存铜帐构。后室是象征卧室的内室。放置漆木的一棺一椁和许多贵重物品。“金缕玉衣”压在棺椁朽灰和漆皮的堆积下,系用重约1 100克金丝、2 498块玉片编缀而成。通体扁平,头部和手、足已变形,仰身直肢,头西足东。人骨已朽。在象征浴室的小侧室内,配置了盆、基、灯、熏炉等铜器,还有1块搓石和1个石刻男仆俑。
窦绾墓随葬品布置的情况,与刘胜墓相似,所不同者只是随葬器物较少,中室的铜器多为明器,车马置于北耳室,陶器放在南耳室。窦绾墓车马房中有一辆小车和两匹小马,可能是当时贵族妇女在宫廷中骑乘取乐的小马车和驾车的所谓“果下马”。后室西南部放置镶玉漆木棺一具,出土时已坍毁,棺内壁镶嵌192块玉版,棺外壁镶嵌26块玉璧,其中棺盖及左右侧壁各镶8块,前后端均嵌大型玉璧1块,这种内外镶玉的漆棺未见于文献记载,在考古工作中也属首次发现。棺内出土许多随葬品,人骨已朽。“金缕玉衣”保存完好,系用重约700克的金丝、2160块玉片编缀而成。
两座墓的随葬品数量众多。按用途分别存放于各室中。刘胜墓有5000余件,窦绾墓有4000余件,按质料可分为铜、铁、金、银、玉石、陶、漆器和丝织品以及车马、俑、钱币等,大多保存完整。两座墓共出土了10辆马车和29匹拉车用的马。出土数量仅次于陶器和铜器,最具特色。一些铜器上还刻有铭文,记录器名、容量、重量、高度、编号和制作或购买年月等。其中“长信宫”灯、错金博山炉、错金银鸟篆文壶、鎏金银蟠龙纹壶和鎏金银镶嵌乳丁纹壶等,都是汉代铜器中难得的艺术瑰宝。“长信宫”灯呈宫女跪坐持灯状,通体鎏金。灯盘可以转动,灯罩可以开合,因而能随意调整灯光照射的方向和亮度的大小。宫女体中空,头部和右臂可以拆卸,右臂与烟道相通,烟炱可以通过右臂容纳于体内,从而保持室内的清洁。其设计之精巧,制作工艺水平之高,在汉代铜灯中是首屈一指的。错金博山炉的炉身上部和炉盖铸出层峦叠嶂的群山,山间点缀以猎人和野兽,刻画出一幅生意盎然的狩猎图景。全器饰以流畅的错金花纹,色彩绚丽,是汉代能工巧匠的杰作。
墓中出土的一种三棱状铜镞,表面曾用含铬化合物进行处理,形成一层致密的灰色氧化保护层,使铜镞耐腐、耐磨,至今仍然光洁如新,创造了中国冶金史上的一个奇迹。在经过分析检验的部分铁器中,有一柄刘胜的随身佩剑,是“百炼钢”新工艺的雏形产品;还有我国考古发现的最早的灰口铁铸件和固体脱碳钢制品。
刘胜墓出土的用于针灸的金、银医针是研究中国医学史的重要资料;出土的用于计时的铜漏壶,是研究天文学史的重要资料。刘胜墓还出土了一领铁铠甲,属于早期的“鱼鳞甲”,是现已发现的保存最为完整的西汉铁甲。该墓还出土了两套帷帐的铜帐构,经复原,一具为四角攒尖式顶的方形帐架,一具为四阿式顶的长方形帐架。这是首次发现的成套的汉代帐构。
满城汉墓规模之大,在已发掘的汉墓中是少见的。特别是由于没有被盗掘,完整地保存了极其丰富的随葬物品,为国内外所瞩目。满城汉墓对研究汉代考古和历史具有重要价值。特别是两座墓中出土的两套“金镂玉衣”,是我国考古首次发现的保存完整的玉衣。汉代王侯以玉衣殓尸,是为了实现尸身不朽,可惜的是,考古发现的多座出土玉衣的墓葬中,却未见到不朽的尸身,这个不朽的千秋美梦在今天看来是完全破灭了。
马王堆汉墓
湖南省长沙市东郊地面上原来残存有两个土冢,高10余米,相传为五代十国楚王马殷及其家属的墓地,故称“马王堆”。此处还曾被认为是西汉长沙王刘发葬程、唐二姬的“双女坟”。这个墓地究竟是什么时代的?墓主是谁?其身份地位如何?这些谜团千百年来一直困扰着人们。1972—1974年。湖南省博物馆与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这个墓地进行了发掘。揭开了谜底,原来马王堆两个土冢下面埋藏的是3座西汉初期的墓葬。墓中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随葬品,而其中的印章、封泥和木牍等文字材料,准确地反映出墓主的姓名、时代、身份等情况。特别是在1号墓中出土的一具女尸,保存完好,年纪约50岁,俗称为“马王堆老太太”,更使马王堆汉墓名闻天下。
马王堆3座墓葬,均为带墓道的长方形竖穴土坑木椁墓。1号墓的墓坑最大、最深。3座墓的墓底和椁室周围都塞满木炭和白膏泥,然后层层填土,夯实封固。1号墓和3号墓的棺椁保存都相当完整,结构大体一致,椁室内分棺室和4个边箱。1号墓的椁室最为庞大,内置套棺4层。3号墓椁内置套棺3层,2号墓从残存的痕迹看,椁内置2层棺。
1号墓填塞的白膏泥最厚而且均匀,使深埋地下10多米的椁室封固严密而形成恒温、恒湿环境,从而使埋葬2 100多年的女尸得以保全。女尸放在锦饰内棺中,仰身,脸上覆盖丝织物2件,身着衣、衾被等共20层,从头到脚层层包裹,然后横扎丝带9道,再在其上覆盖2件丝绵袍,出土时浸泡在约80升的无色透明棺液之中。这种棺液具有微弱的抑菌、杀菌作用。女尸身长1.54米。体重34.3千克,与“木乃伊”不同,是与新鲜尸体相似的“湿尸”,身体各部位和内脏器官的外形仍然相当完整,而且结缔组织等细微结构保存也较好,这在世界尸体保存记录中是十分罕见的。病理检查表明,死者生前患有多种疾病,死于胆绞痛引起的冠心病急性发作。
保存较好的1号墓和3号墓,随葬品都放置于棺室周围的4个边箱之中,主要有盛满衣物、食品和药材等的竹笥、漆器、木俑、乐器、竹木器、
陶器以及竹简,均达1 000余件。两座墓均出土彩绘帛画。3号墓还出土帛书和兵器。
1号墓出土帛画1幅,3号墓出土帛画4幅。其中1号墓和3号墓各出土1幅覆盖在内棺上的彩绘“T”字形帛画,二者的形制、构图和内容都相似,均长2米多,下垂的四角有穗,顶端系带以供张举,应是当时葬仪中的旌幡。画面的上、中、下三段分别象征天上、人间、地下。两幅帛画的主要差别在于墓主形象,1号墓为女性,3号墓为男性,这与实际墓主情况相一致。3号墓椁房东、西两壁还各挂有一幅帛画。分别绘车马仪仗和墓主生活场面。3号墓出土的另外一幅帛画《导引图》,上面绘有40多个人物的各种运动姿态,反映了我国古代养生健身运动由来已久。
1号墓和3号墓分别出土了大批保存完好的竹简。其中1号墓出土312枚,内容均为墓中随葬品的记录,传统上称这种竹简为“遣策”。3号墓除出土410枚“遣策”竹简外,还出土医书简200枚。此外,3号墓还出土20多种帛书和3幅地图。帛书内容涉及古代哲学、历史和科学技术许多方面,除《周易》和《老子》有今本传世外,绝大多数是古佚书,这是中国古代典籍资料的一次重大发现。3幅地图为《长沙南部地形图》、《驻军图》和《城邑和园寝图》,是世界上现存最早、具有相当科学水平的实用彩色地图,在中国地图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丝织品绝大部分放置在竹笥中,种类主要有绢、绮、罗、纱、锦和绣。这批织物年代早,数量大,品种多,保存好,其中最能反映汉代纺织技术发展状况的是素纱和绒圈锦。薄如蝉翼、轻若烟雾的素纱单衣重不到1两,堪称绝世精品,是当时缫丝技术高度发展的标志。用作衣物缘饰的绒圈锦的发现,证明起绒技术最早在中国发明。而印花敷彩纱的发现,表明当时在印染工艺方面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随葬大量流光溢彩的漆器是马王堆汉墓的一大特色。漆器共500余件,多为木胎,少数为夹纻胎。种类有鼎、壶、盒、卮、勺、耳杯、盘、奁、案、匕、几、屏风等。纹饰主要为云气纹。一些漆器上书写有“轶侯家”、“君幸食”、“君幸酒”字样,还有注明器物容量的如“四斗”等。漆器在汉代其珍贵程度远在铜器之上,有“一文杯得铜杯十”的说法。马王堆汉墓出土如此众多的漆器,足见墓主生前生活的奢华。
马王堆汉墓还出土一批乐器,1号墓出土二十五弦瑟、二十二管竽和一套竽律。3号墓出土瑟、竽、七弦琴和六孔箫。竽、竽律、琴和箫都是首次发现的西汉实物,二十五弦瑟是目前发现的惟一完整的西汉初期的瑟。
根据考古发现,并参考文献记载,马王堆汉墓墓主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在马王堆2号墓中发现了“长沙丞相”、“轶侯之印”和“利仓”3颗印章,该墓墓主应为史书所载的第一代轶侯利仓。而1号、3号墓分别是他的妻、子之墓。可见,马王堆并非“马王”堆,而是西汉初期长沙国丞相、轶侯利仓一家的墓地。它的发掘,为研究西汉初期社会各方面情况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
沉寂于地下2100多年的古墓打开了,众多珍贵的文物和那具不朽的千年女尸一并陈列在古城长沙,述说着长沙国曾经辉煌的历史与失落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