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还没等刘砚收拾完碗筷，罗安妮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罗安妮想上厕所，可她的脚稍稍一动便钻心的疼，她知道刘砚这会儿要忙活厨房里的事儿，本想着忍忍再说，可忍了一小会，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她试着一点点往床下挪，可被咬到的那只脚刚刚沾到地面，只是略微使劲，便疼得她一个哆嗦，立即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疼的她冷汗直冒，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会儿，她是再也顾不得脸面，只得高声喊刘砚过来帮忙。
她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只喊了两声刘砚便从厨房里急匆匆赶了过来，拉开门进屋问：“妮妮，怎么了？”
罗安妮红着脸，一手撑着床，半个屁股都抬了起来，“那个……我想解手。”
刘砚立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解手，他轻轻点了点头，在脸盆里洗了下手，“别急，我这就去给你拿痰盂。”
洗完手，刘砚出了门，没一会便找到一个搪瓷痰盂，拿到水井边上刷洗了两遍，仔细用干毛巾擦干净外面的水，进屋拿给罗安妮。
罗安妮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刘砚进来，可临到头伸手要拿痰盂的时候，心里却纠结起来，她咬着牙，一脸郁闷地说：“我等下用完以后自己倒。”
“你这几天不能下床，爬着去倒？”刘砚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没什么难为情的，你快解吧，我出去等你，好了叫我一声。”
他走到床边，把罗安妮从床上扶起来，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你自己能起来么？小心点，别摔了。”
罗安妮心里郁闷，叹口气，哭丧着脸摆摆手，“我自己能行，我慢慢来摔不着，你出去出去。”
刘砚出门后，罗安妮这才把着痰盂，慢慢挪着身体，单脚跳着，一点点坐了上去。隔着窗户能看见刘砚的背影，她心里挺尴尬的，小解的时候连声音都不敢放大。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异性身边碰上这种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可有什么办法，这几天她总不可能一直不解手，这还是小解，要是大的，还得麻烦刘砚把她抱到茅厕去，想想她就觉得心慌气短。
解完手，罗安妮快速把衣裤打理好，钻进被窝里，深吸口气说：“好了。”
刘砚推门进来，刚迈进来一只脚，罗安妮就急急地说：“我把痰盂盖给盖上了，你待会倒的时候，千万闭着眼睛不许看！你要是看，我宁可自己爬着去倒。”
刘砚弯唇笑了一下，带着几分促狭，“我看它做什么？”
罗安妮脸上顿时青白交错，是啊，她何必要多此一举专门提醒一下。
可心里确实是难为情，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刘砚走过来拿痰盂，罗安妮更觉尴尬，脸又浮上点淡淡的红晕，刘砚却神色如常，临走前没忘了叮嘱一句，“你再睡会，一会要是伤口痒的话就叫我，我给你换药，别自己抠。”
“嗯嗯。”罗安妮忙应了一声，飞快地拿被子把自己整个脑袋都遮住，缩在里面闷声闷气的说：“那我睡了！”
刘砚盯着鼓起来的被子，嘴角无声地翘起，转身出去了。
倒完痰盂，他直接进了罗安妮原本住那间卧室，屋里有他早年看过的一些书籍，他本来想整理一下，拿过去给罗安妮看。
但一进门，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
写字台上放着一本画本，微风轻轻吹过，纸张被拂的哗啦啦作响，刘砚不禁怔住，想起这段日子来罗安妮总是抱着画本神神秘秘的，便忍不住伸手拿起，低头翻看了起来。
一页又一页，全画着同一个男子，有素描，更多的是卡通版，她的画功不怎么样，时而看得他翘起嘴角笑一下。
原来她连着画了好些天的自己。
这些日子她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画本，严防死守，不许他看，他稍微走进一点她就草木皆兵。
像是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秘密，本以为她画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画本里满满都是他。
他翻到最后一页端详起来，可以看出这是她最用功的一张素描，她的基本功一点都不好，性格里又缺乏耐心，可以说于画画方面她并没什么天赋，一笔一划都是粗枝大叶，然而这幅画已经画了不少时间，她还没能完工，可见倾注了很大心血，画的多么很认真。
她坐在亭子里画画的样子慢慢浮现在他脑海，纤细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灵动活泼的表情，他心尖一颤，一股淡淡的甜蜜流淌过。
她看似大咧咧，实则有颗敏感的心，总是小心谨慎地讨好着他，就连特意给他买的衣服也是找了一堆借口，扭扭捏捏地让他发现。
刘砚忍不住叹息，哪怕她只是乡间的农妇，像杜鹃那样，他也不会甘心屈服于现实。
他抬头望向窗外，几只鸟儿叽喳飞过，罗安妮就像是这些鸟儿，偶尔飞落在他的院子，他可以对她好，照顾她，但她却不是他的，迟早要飞走。
他叹口气，把画本重新放回原位，既然打定主意放她去飞，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其实他心里挺愧疚，近来他每每辜负着她的真心实意，佯装不知，这样做其实很不厚道，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纵容了她，比如昨晚那件衣服，其实他本来是打算的好好的，拒绝的不假辞色，让她伤心绝望，然后慢慢认清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可临到头让她胡搅蛮缠一通，事情的走向又有了新变化，他又纵容了她一回，她反而更加依赖他。
五年了，他没有对谁动过心，可这些天，他却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一半像坠入了深渊，一半又像浸在蜜罐里。
她牵动了他的心，但他偏偏不能让她发现任何端倪，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正是钻牛角尖的时候，他打定主意，决定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谈谈心，但不能是现在，得等她的脚稍微好点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