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县里,罗安妮就后悔了。
比当初刘生家的镇上好不到哪去,完全就是个光秃秃的地儿,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
她只穿了条热裤而已,满大街的人都盯着她瞧,一个个目光直勾勾的,有些带着惊艳,有些带着那么几分色情的打量,更有甚者直接带着嫌恶的,还一边伸出手指指点点的,瞧的她直皱眉头,寻思这得是多么落后的地方啊。
那些男的,你说你挑剪纸就挑剪纸吧,买字画就买你的字画,干吗光往她腿上看呐。
在京城,一到夏天穿什么的都有,想怎么穿怎么穿,也没见谁穿条热裤出个门就给人当猴子瞧。
可这里不比京城,她这样穿,真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她满心的欢喜顿时被郁闷取代。
偏偏连刘砚都嫌弃她,拉着她去墙根,一点都不委婉地说:“妮妮,要不你先找个地方换条裤子,你这样子影响我生意。”
气得罗安妮脸都白了,咬着唇说:“我去哪换啊,你总不能让我去脏兮兮的公厕里换衣服吧,要不咱们先去开个房?”
她说话声儿大了点,顿时路边的男人们都抬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刘砚的耳朵尖瞬时红了,塞给她三张票子,“马路对面,你先带着要换的衣服去,行李待会我来搬。”
罗安妮心里带着怨气,接过钱闷声说:“才给三百,就不能多给点儿么,不带这么扣扣缩缩的,再多给一百。”她眼睛看着马路对面,“我等不及了,快点儿的,你一会儿也赶紧来啊。”
她这回声不大,可架不住先前那帮老爷们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一眨不眨看着他俩,刘砚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这下可好,这丫头,一下子就把那些人心里所怀疑的给证实了。
他又是气,又是好笑地拍掉她的手,“这里开房只要五十块一晚,开两间,连押金三百就够了。”
“是吗?那么便宜?那行,我去了。”她怔了一下,收回手,转头朝刘砚挥挥手,走的很洒脱。
罗安妮来到招待所前台,张口就问:“开两间单间房。”
胖胖的女服务员瞅也不瞅她一眼,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说:“就剩一单间。”
“就剩一间?那还有没有其它房间,或者等晚上之前有空出的单间没有?”她问。
女服务员懒得答,眉头一皱,“就一间,你开不开?”
嘁,这叫什么服务态度呀?牛哄哄的。也就亏得是小地方,这要在京城,就这样的态度开门做生意,铁定得黄了,罗安妮咬着牙,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币按在吧台上面。
忍了,谁叫她人现在没在京城,而且还必须得在这里住几晚呢。
胖服务员把她拍在桌子上的钱在验钞机里过了一遍,开好了单子,轻飘飘往吧台上一搁,转头就去看电脑里的韩剧。
罗安妮拿着房卡上楼去,楼梯狭窄逼仄,还有不知道哪来的水渍,一个不留神泥点子就顺着凉鞋飞溅到她脚丫子里,她险些就给撂挑子了,爱谁谁,她反正是不住了!受气不说,条件还差,中途她都回过头了,想要去责问几句服务员,反正大不了不住了。
可临到头,想到了刘砚,一想起他那张淡定温和的脸,她的怒气就下去了一半。
她得多考虑考虑刘砚,他摆摊子辛苦着呢,等收完摊好歹能有间房能冲个凉洗把脸,她不好意思在旁边帮他吆喝也就罢了,总不好拖他后腿。
原路往订好的客房里走,一进屋,罗安妮就先冲向洗手间,试了试果然有热水,瞬间心情好了不少,两个多月没洗着像样的热水澡,这会儿有了热水管够洗,她都恨不得洗她一个下午。
等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半了,顺着窗户可以看到刘砚摆在马路对面的摊子。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城管查的也不严,一个下午都不用换地儿,他坐在小马扎上还有心情捧着一本书看,还看的津津有味,罗安妮本想喊他一声,谁知道刘砚突然就像心有灵犀似得抬起了头,直直看向她站的窗户。
对上他的眸光,她心里猛然一跳,险些从嘴巴里跳出去,急忙深吸一口气,压住那奇怪的感觉。
她扬起手冲他挥了挥手,抓了抓头发,示意他自个儿没偷懒,这不是洗了澡头发没干透呢吗。
头发没干全,可她已经等不及了,上网吃饭唱歌都是她期待的娱乐节目,一样都不能错过。
急匆匆出门,到楼下的时候,她忽然顿住脚步,一个念头浮上来。
刘砚估计没多少钱吧?
往常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也没有照顾别人的习惯,再加上这段时间吃喝什么都指着刘砚,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依赖,这会儿仔细想想,刘砚的学生连县里的学校都上不起,还得靠他卖剪纸,他的工资又微薄,带着她又是开房又是吃饭唱歌,估计够呛。
她往吧台上看了一眼,见有座机的,而且身上还剩着一张票子,干脆就走了过去。
电话不能给爸爸和舅舅打,给谁打比较好?想来想去,她的那群损友没一个靠谱的。
正在发愁,突然间,一个名字跃入她脑海。
欧辰,她走前新交的男友,她曾一度怀疑他是后妈找来骗她的间谍,正好打电话探探他的口气。
好,说办就办,她直接拿起了电话机,可临到头他的手机号却记不太清楚了,她先给另外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欧辰的号码,才准备挂电话给欧辰打。
那朋友喊她先别挂:“等等安妮,你座机号怎么在外省呢,还是X省,太远了点吧,我说你最近怎么都没消息了呢,打你手机也打不通,还以为你做什么去了呢,怎么想起来跑那去了?”
罗安妮张了张嘴,发现短时间解释不清,就囫囵答了句:“唉,反正一言难尽,先这样吧,我回头再跟你联系。”
匆忙挂断电话,就按着纸条上记的号给欧辰拨,好嘛,拨通是拨通了,可手机占线。
她不死心又拨了一边,还占线,狠狠扣了电话,打算再拨的时候,胖服务员的白眼就翻过来了。
罗安妮瞪一眼回去,那姑娘也不甘示弱,马上怼了句‘有病’。
气得她正要骂回去,吧台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她瞟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怎么好像有点眼熟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