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妮走十分钟歇五分钟,外加中途吃喝闹别扭的,把众人折腾的人仰马翻,硬是将半天的路程走了一整天,夜幕降临才到了青山村。
刘贵媳妇早就在门前等着了,暮色里见一行人从远处走来,扛着几个大箱子,打头的身形像是刘生,忙喊了当家的刘贵,把一干人往院子里领。
罗安妮哭了一路,这会儿眼睛还肿着,早上刚化的妆也花的不成样了,进屋就把刘贵媳妇吓一大跳,把人带到井边,打了一盆水让她洗洗脸,自个儿站在一旁好奇地看她:“妹子,今年多大了?”
罗安妮也不理她,胡乱洗了脸就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刘贵媳妇忙说:“你表哥跟你堂哥在外头谈事儿呢。”
罗安妮刚才洗脸的时候,刘生拉着刘贵出去说话去了,再三交代了罗安妮这孩子脾气娇纵,请他一定安抚嫂子,多多担待着。
“我要解手。”罗安妮站在水井边上扫量了一圈院子,没找到卫生间,目光落在刘贵媳妇身上。
刘贵媳妇忙领着她往茅房去,院子不大,北边是阁楼,西边鸡舍里养了十来只鸡,挨着的是茅房,后头是猪圈。
她把罗安妮引到茅房门口,掀了布帘子让她自己去。
罗安妮抬着酸麻沉重的双腿挪进去,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盯着黑黝黝的土坑,土坑两边踩脚的地方搁着两块木板,坑下黑乎乎的,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她纠结了半天,迟迟不愿意走过去,可小腹一阵一阵的酸胀提醒着她马上要憋不住了。
她一咬牙,朝黑坑走了过去,一蹲下身马上有带着浓郁臭味的凉风往上窜,间或夹杂着一阵猪的哼哧声。
她险些给吓傻了,不管不顾地捏着鼻子跑了出来,苍白着脸,跺着脚直哭,“我不在这住,快给我舅舅打电话,我要回家。”
刘生正在门外说着话,听见了罗安妮在院子里干嚎,急忙进了院子,“嫂子,快,城里人尿不惯咱的土厕,快去给拿个尿盆。”
“哦……”刘贵媳妇迟疑地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去取尿盆了。
罗安妮拿着痰盂,整个腰都弓了起来,却迟迟没往茅房里进,刘贵媳妇蹙眉望着她,“这丫头,茅房就是人拉屎撒尿的地方,哪能不臭呢。要不你端着盆儿去屋里尿?”
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路。
罗安妮咬着唇,夹着腿迈着小碎步跟着她进了堂屋,等刘贵媳妇关门出去了,才急忙解决了。
她靠着墙,好一阵子都没回过神,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分明前天还在京城,怎么一眨眼就被爸爸抛弃,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深山里。
昏暗中,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罗安妮仓惶抬眼,只见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件蓝褂子,手指指门,怯怯地看着她。
罗安妮忙提了提裤腰,瞪着眼睛警惕地望着他,“你你你……谁叫你过来的。”
刘贵媳妇在外面敲门,语气已不如初见时松快,揣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妮妮,尿完了吗?我给你倒了点水,喝点水开饭了。”
罗安妮吸溜着鼻子跑到了门边,拉开门愤愤地瞪着她,“你不是说屋里没人吗。”
旋即一阵风似的往院子外面冲,把刘贵媳妇冲撞的水洒了一地,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
院外传来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叫唤,说是要让刘生给她舅打电话,来接她回城里去。
三五个大男人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罗安妮架回了堂屋里,桌子上摆着饭菜,刘生使劲跟堂嫂打着眼色,“嫂子,你好好劝劝妮妮,老这么闹腾不行啊。”
张兰刚走到罗安妮跟前,就被她伸手一推,整个人后退着趔趄了两步。
小丫头一双眼睛里闪着可怖的怨毒的光,“走开,我要回家!”
张兰忧愁地直叹气,“那总得吃饱饭才成啊,既然来都来了,就安心在嫂子家住着,你舅舅说不定过两天就来接你,听话,啊。”
罗安妮不安地打量着张兰的脸色,张兰过来拉她的胳膊,罗安妮一把甩开了,一闪身,站到了墙根儿。
她这样油盐不进,骂不得打不得的,张兰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软着声音劝:“不吃饭怎么成呢? 要不嫂子先带你回房歇歇,就在楼上,前个就收拾出来了,枕巾被褥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