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去快递公司打工,经理让他试送几件物品,看他能否按时送到并且返回公司。阿新起先几件送得很顺利,没想到后面要么是地址号码与他作对,要么是快递物品客户不肯收,让他费时费劲,耽搁了时间。阿新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司,时间早已超过不说,还有一件物品没能让客户签收。经理拉长脸说,你这样怎么能在快递公司干活?阿新千解释万哀求,说这是特殊情况不能怪他,情愿拿人家一半的工资,务请开恩。经理缠不过他,答应试用三个月。每个月工资800元。阿新对工资无异议,也知道快递公司不管吃住的,但他实在没地方住,这点工资要吃要住哪里够?所以请求经理派他夜间值班,他不要补贴,只图晚上有个落脚点,值班也可兼睡觉。经理想了想也就答应他了。
一个月干下来,阿新吃了不少亏,也长了不少的知识。阿新也学乖了。碰到尾号是“4”的就多留个心眼,除了“14(要死)”外,他还知道“74(去死)”、“94(求死)”,都容易被回避。逢“8(发)”的号码也不一定大家争着要。有一次他去找一个“58“号的地址,只见57、59,就是没有“58”。阿新奇怪了,怎么没人要这个“8(发)”呢?后来总算搞清楚,原来“58”被人与“无发”联想了起来。阿新不仅从地址号码中学到好多,还对派送的物品也知道如何“避讳”。书与“输”,已经吃过苦头不必说。还有像钟与“终”啦,碗与“完”啦,都得小心翼翼,不要轻易出口。他有一次完全是无意识地嚷着“送钟来啦”,“送钟来啦”,恰恰出来接件的是一个老头,气得半死,差点晕倒,家属还闹着要赔礼道歉呢。
当然,这快递工作除了以上的麻烦之外,还有辛苦。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奔波,而且还不能误时。贪图这儿毕竟还有一席安居之地,阿新还是忍受下来,拼命地干。虽然公司里没有什么舒适的床铺,值班室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不过阿新把它们拼起来将就对付着睡了,总比露宿强些。而且晚上也基本没有什么事,所以一个多月来几乎夜夜可以睡个安稳觉。要不是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阿新突然接到的一个电话,他这种辛苦而又平静的生活可能还会持续下去。
这天夜里阿新照例平安无事地倒头大睡,而且由于白天的辛苦,他睡得很沉。这电话铃声可能响了不止一遍,反正阿新迷迷糊糊听到之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就又睡过去了。当他再次被铃声吵醒后才有些清醒。他自从值夜班来还从来没有接到过电话,他有些不知所措。铃声持续地响着。阿新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谁啊?”阿新颤抖着声音问。
“快递公司吗?救命啊!”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子的急促的声音。
阿新毛骨悚然,怎么喊救命喊到快递公司来了?
“打……打错了吧?”阿新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没错!我就是要快递公司,快来给我送一件东西到省城去!”
“明……明天不行吗?现……现在是半夜呢。”阿新听明是要送快递,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仍然有些害怕,为什么要深更半夜送东西。
“不行!”对方的口气斩钉截铁,“人命关天,我必须要半夜送!我给你高价,一千元,怎么样?”
一千元送一个快递?阿新想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八百元。有这一千元他差不多可以买辆助动车了。这毕竟有些诱惑。阿新动摇了,他问明地址后揉揉眼睛出发了。
到达目的地,阿新远远地望见一个人手里捧着一包东西早已站在门口等候。黑暗中,阿新隐隐约约觉得此人脸孔有些熟。
“你终于来啦!”那人激动地走上前来。
是王局长?阿新有些疑惑。他也就当清扫工时见过王局长一次,况且那时王局长还用破烂衣服乔装过的,所以阿新不敢确定。
“你们快递是隔日送到的吧,明天傍晚前能到省城?”那人急切地问。
阿新知道公司一般发货都在清早,本省当天可到,就说大概没问题。那人高兴地摸出一叠钱塞给阿新说:
“这是一千元,你收下。不过你要保证明天傍晚前给我送到,实在不行,你自己给我送去!人命关天啊!”
“你这是急救药?”阿新疑惑地问,“我们有规定,有些东西不能寄的。”
“不是不是!”那人连忙解释,“不过这比急救药更要紧。”
阿新让他打开包来检查一下,以便确认包中货物。那人将那包东西里一层外一层的拆开,露出一只纸盒来。阿新打开纸盒一看,里面透明的食品袋装着一条腌肉似的肉品。阿新心里嘀咕:这东西怎么说是救命药。那人凑到阿新耳旁低语道:
“千万保密,这是省里李厅长的老爸最爱吃的,明天是他八十高寿。我们这小县城闭塞,我今晚才刚刚得知。”
“这肉能救他命?”阿新还是有些不懂。
“不不不,是救我的命。”那人说。
“救你的命?”阿新更不懂了,眼前这人不是好好的么。
不过阿新不能再深究下去,他的职责只是检查快递物品中有没有违禁品。他拿出快递单让那人填写。那人拿出一支手电筒,贴在街面房的墙上填写起来。阿新在他背后看着他写。只见这人写得很快,送寄的地址、对方的电话什么的似乎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了。阿新见他在“寄件人”栏填上自己的名字“王仁发”,心里咯噔一下:真是王局长?他官做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没命了呢?那人填完各栏之后竟然还意犹未尽,在一般没人填写的“附言”栏上写了两句话“肉中有心意,万望能领情”,阿新有些嗤之以鼻,一块腌肉还要人家领什么情!他接过单子,撕下一张回联给那人,拿起那包肉就要离开。就在这时,那人的手电筒不经意地照到了阿新的脸上,他有些惊讶地失声道:
“哎,你不就是那个扫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