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新的嘴里还一直有酸味,这使得他来到培训部还嘴角歪歪,鼻翼掀动,眼睛斜斜的,让光主任一见他就给通过了。阿新心里一高兴将口袋里剩余的话梅拿出来让主任们尝,哪知他们将它一扔,严肃地告诉阿新,培训部有规定,不接受任何贿赂,阿新只好诺诺称是。
“今天接下去要练七情之五:忧,”光主任宣布,“忧,简单说就是忧愁。常言道,人无近忧必有远虑,说明这‘忧’是常人的情感,经常会有流露。尤其是我们影视界,近来非常注重忧虑情感的表达,要忧天、忧地、忧人,凡大作品无不要有一种忧思,否则就是轻浮、浅薄,无人文色彩,懂吗?”
光主任大概觉得自己这一问是多余的,阿新总归是点头的,他就不待阿新回答,继续道:
“忧与哀是不同的,哀带有绝望,忧则寻思解决的方法,所以有句成语叫作‘杞人忧天’,什么意思,你说说看!”
这成语阿新似乎也听说过,但要叫他解释就难了。他小学时语文成绩是全班倒数第一的,写成语常常四个字最多能写对三个字。比如“光明正大”他只写对“光大”两字,老师说还好,有这名字的,而且还是响当当的名字;但看到他将“师道尊严”写成“师盗正炎”,气得嘴都歪了。所以现在要阿新来解释成语,就好比让外国人来说中国方言,这后果可想而知了。
“好的,我来说说看,”阿新竟然还知难而上,“其(杞)人么大概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住哪里我不清楚,反正离天很近,所以经常担心下雨、打雷、刮风,将他的房子弄坏。他的房子好像是茅草盖的,比猪圈也好不了多少。我们乡下…….”
“够了!”光主任厉声喝停,“什么乱七八糟的茅草、猪圈的,你竟然连这成语也不懂,可见你这人要有‘忧’的感情流露太难了。你大概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忧愁。告诉你些忧虑事让你体会体会吧。比如前几天我买进几万股三爱富的股票,它却一连几天阴跌不止,现在看着这只股票心中忧心忡忡,这就是‘忧’,懂吗?又比如,陆主任去年买了两套市中心的商品房,本想今年抛售掉赚些钱,不料今年楼市不景气,一直抛不出去,她现在的心情就是‘忧’,懂吗?”
看到阿新连连点头,光主任就说:
“既然你这人尚可点拨,那么现在就做一个‘忧’的表情我看看。”
阿新想我虽然没你们买股票房子带来的忧愁,可我的忧愁还会少吗?随便想想就可以了,比如我现在钱包瘪瘪,不忧吗?比如我现在居无定所,不忧吗?比如……阿新想着想着就哭丧起脸来。
“你这种表情只见愁不见忧,”光主任训斥道,“忧和愁虽然可以混在一起表现,但忧比愁更深沉,更有内涵,懂吗?不要光是愁眉苦脸的。陆主任,教教他!”
陆主任又上前来将阿新的脸一番污辱,边污辱边呵斥道:
“肌肉要松紧有度,别太紧,要抽筋了!又太松了,像面团似的!眼睛要视而不见,说明在忧思,你这眼神太呆滞了,像痴呆症!嘴唇轻轻咬住,表示一种沉思,你咬那么紧干吗?有神经痛啊?”
接着阿新被吩咐自己练习100遍,然后照旧被要求去现场练习。阿新这回卖乖了,不敢再随便到外面去闯,他想还是在公司里面找些人来练练吧。他自然首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小组“魔羯座”。他进去后又招来一阵欢呼,满屋子的人几乎都是嘻嘻哈哈的,找谁来练“忧”呢。他见大小伙子胡角一个人在角落里背台词,就去找他。胡角说这个好办,你帮我一起背台词吧,保证你马上可以“忧从中来”。于是他俩分别扮演剧中的父子角色:
胡角(进入儿子角色):爸,我打算下个月结婚。
阿新(进入父亲角色):好啊,男大当婚么。
胡角:可她家里提出非得要有三房一厅才可以提婚事。
阿新:这……这也太苛刻了吧。我家哪来这么多钱?
胡角:要不,您把现在住的那房子卖了,再贴点钱凑伙一下吧。
阿新:那我和你妈住哪儿?
胡角:您俩就到爷爷家挤一下吧,否则咋办?我结不成婚就跳黄河去!
阿新:别……别……别那样,儿子,爸想想办法吧。
胡角:限你一个星期,过了就到黄河边上收尸去吧!
念到这儿阿新将剧本一摔,摇头叹气道:
“这不把个老爸忧死吗?”
“这不,忧了吧?你就记着这个台词练就是了”胡角说。
于是阿新一个人到走廊上边走边煞有介事地背起台词来:
“…….那我和你妈住哪儿?……..别那样,儿子,爸想想办法吧。……”
他背着背着不知不觉地走到夏导的房间外。房间的门半开半掩着,传出夏导的训斥声:
“这摸一摸有什么啦,抬举你才摸你呢!”
“别……别这样,夏导,我……我害怕。”一个女孩的声音道。
阿新本来已经背得很熟了,被这声音打断,卡住了,于是就老是念叨这两句:
“别这样,儿子……别这样,儿子…….别……”
“啊,你老爸来了!”女孩说着推开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夏导看到门外的阿新,气得咬牙切齿地嚷道:
“你这扫帚星,谁是你儿子啦?你竟敢讨我便宜!”
阿新一看自己闯了大祸,连忙点头哈腰地向夏导赔不是:
“对……对不起,我……我在练习忧情。”
“练习忧情?好啊,进来,我给你练练。”夏导奸诈地笑笑道。
阿新见夏导答应给他练,简直受宠若惊,连连拱手谢谢。
“你知道有个古人叫范仲淹的吗?”夏导问。
这阿新哪里知道,古人么他最多认识二三个,比如孙悟空、猪八戒之类,他想这范仲淹要么是神仙,要么就是妖怪,不过这夏导既然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见这人也是神仙了。
“嘿嘿,说得好,他真是神仙,”夏导冷笑道,“这个神仙说过一句话叫做: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懂它的意思吗?”
阿新哪里会懂,他想在导演面前是不能装懂的,就老老实实说不懂。
“不懂了吧,”夏导开导他道,“这叫先忧后乐。先忧呢,正是你要练习的,所以现在命令你,马上替我去把刚才那女孩找回来;后乐呢,这就是我的事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