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奉行在她身边,会将一向肆意而为的她照顾得很好,因为奉行是我认识她之前就侍奉在她身边的人,至少会有一个真心对她的人在她身旁。但是渐渐地,我发现她有些变了,可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明白。
偶尔我会偷偷的去探望她,知晓她过得很好,我便安心。五族征战,只为一争天下之主的位子,为此虽然水沼泽里各族的青年才俊皆修习于此,魔族却是不受人待见的,且她一向随着性子做事,不知诸般规矩礼仪,我明白那些精于规矩的神族女子定不喜她,可是后来与她谈及此事,她却回答得云淡风轻:“理她们作甚?我才不屑与她们为伍。”是的,有奉行陪伴在她身边,除了这些,她似乎过得很开心。且我一向懂她,她不擅女子之事,倒像个男子一般,成天的喜欢舞刀弄棒,打打杀杀的,我却很心疼,我想,若是可能,她不会愿意伤害任何人。若是可能,她一定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她的身边,有太多想害她的人,她如此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她给自己的心,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城墙,我走不进去。
后来,她终于交了几个真心朋友,在碧海苍灵认识的东华,成天吊儿郎当的折颜,一身正气的白止,还有,那个走进她心里的人——父神之子,墨渊。
我和她之间一直都有联系,我的心她不明白,她的心我却看得明白,她只将我当做她的亲人,她的弟弟,在她心里,也许我和奉行没什么两样,和她珍惜的族民没什么两样,我们都是她重要的人,却不是珍藏在心里最爱的人。
我了解到她在水沼泽的一切,她和墨渊同桌,朝夕相处,向来性子极淡的她,却对墨渊另眼相看。他们一起修习,一起游历,甚至她还让墨渊和她一起讨论魔族军情,她那样信任墨渊。东华是她至交好友,也是结拜的义兄,去看望她的时候我恰巧见过东华几面,我知道东华是真心待她,因为很多地方,东华与她一样感同身受。这个东华,非神非魔,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却难得真心待她。她将感情看得极重,有的时候却看不明白,我却看得懂,墨渊在她心里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分量,我知道墨渊很优秀,天底下没有几个人配得上她,我自己也配不上,但若是墨渊的话,倒很是般配。但是我怕她离开我之后,我又是独自一人了,那个时候,这天地万物,于我又有何意义?
我不想让她离开我,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明心意,挑了个月色很好的晚上跑去水沼泽找她,将她从被窝里拽出来问她:“你能与我一起吗?这样你也不用做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我也能照顾你,你愿意不愿意?”
她却睡得迷迷糊糊的,晕乎乎的问我:“哦,你要和我结拜啊?”
我的脸一下黑了。
她却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呢,也就小我万把岁而已,多的不用,以后见到我要脆生生的叫我句姐姐。”
以前我从来都是叫她的名字,如今,却要叫姐姐了。
我感觉得到附近有人来了,没想到竟是墨渊。随便应付了几句便匆匆走掉,罢了,若是天命如此安排,那也是无可奈何,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无论以什么身份,我都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分离是我们之间注定的命运,命运如洪水之势袭来,不可抵挡。
五族纷争,总是要有个结果。人族妖族弱小,只坐等渔翁之利,剩下鬼魔神三族明争暗斗,父神已经年老,干预不了什么,他明白,我的姐姐不是为了父亲庆姜才征战沙场,她是真心爱护她的子民,她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同吃苦,共患难,是战友,也是亲人。她教导士兵们打仗的时候要有勇气,但是打不过的时候也可以投降,她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出去。我尤其记得,有一次为了救几百名沦为鬼族俘虏的魔族士兵,她孤身一人深入敌腹,以一己之力救出他们。她回来的时候我看着遍体鳞伤的她,只觉得心痛不已。我问她这是何苦,征战之时,死伤在所难免,何必为了这么一些人将自己置于险境。她只是笑笑,答道:“他们将我当做母亲般的存在,若是弃他们于不顾,我会生不如死。“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父亲庆姜可以为了他的大计牺牲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但是她决不会。她爱护魔族的每一个子民,会在打战回来闲余之时去看慰那些受伤士兵和他们的家人,相对的,她赢得了阖族的爱戴。也正因如此,父亲才会如此忌惮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想除掉她。
可是有一次她和奉行在外歼敌,奉行匆匆忙忙赶回来带回此战魔族战败她被俘神族敌营的消息,我心中一惊,却还是安慰自己,不会的,那里有墨渊在,她不会有事的。此次伤亡一如往常的小,我从奉行那里了解到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们前去埋伏的地方竟有大批神族早早的做好了埋伏,陷入包围之后是她拼死抵住给他们开了一条路让他们逃了出来,她却被神族抓获。奉行和一干士兵都是一脸自责的表情,我只好先安抚他们之后再想对策想办法把姐姐救出来。另外我也封锁了她被俘的消息,此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定会军心大乱,此时若是自乱阵脚定会给神族可乘之机。
我因出生之时早产落了病根体弱而没有什么战力,部署好一切之后我只能寄托希望于奉行,感觉就像过了一个洪荒那么长的时间之后,奉行总算带着她回来了,但是当我看见她第一眼时,却是透彻心绯的疼痛。
她的脸色很苍白,浑身是血,看起来受伤不轻。奉行带她回来时她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看奉行那黑得可以滴墨的脸,我便明白,这些天她一定受了很多苦。我的姐姐看着坚强,其实却很脆弱,我都不明白,那么单薄的身躯,如何承担一族的重担,那样孤单脆弱的心灵,是如何在有着这样深厚恶意的环境中独自成长的,是了,也许我了解她,因为他们一起长大,有着一样的遭遇,但是我却不是最适合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我一直都明白。
将她送回寝宫,她就那样躺在床上,我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时却是刺骨的冰冷。此时奉行急急赶来,身后跟了个魔族大夫,大夫诊脉之后脸色很不好,看了看奉行与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急忙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大夫咳了咳,声音凝重:“帝尊的伤甚是严重,似乎是因为受了极刑,被......被挖走了凰骨。”我心里一颤,怪不得她会如此虚弱以致昏迷不醒。凰骨是凤凰一脉最珍贵的东西,修仙之物皆有命丹作为生命之源,而凤凰身上还有另一珍贵宝物便是凰骨,只是凰骨位置皆不相同,说是骨,其实也可能化为整个身体或者是某一个器官,甚至连我和奉行也不知道姐姐的凰骨在她身体的什么部分,那么那些神族究竟是怎么知道姐姐的凰骨在哪里的?
而且刚刚将她抱上床时她浑身是血,我并无高深法力,也查探不出她的身体究竟怎么了,镇定心神着大夫开了些药之后便打发他走了,并且警告他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否则以她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会被父亲除掉。之后我让侍女给她洗了洗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同样警告了那几个侍女之后我与奉行再次来到床前,奉行渡了些法力给她并且用法力给她疗伤,好几个时辰之后她终于有了些起色。我将奉行唤出房间,细细询问她的情况,奉行神色凝重,声音低沉:“祖宗......祖宗的凰骨的确被人挖走了......是、是她的心......”
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我怔在原地,“心?那......她怎么办?还有救么?”
“这......要看祖宗的造化吧,若是单单少了心,以祖宗这么强的修为定不会有事的,只是......祖宗还受了很重的伤,这便很难说了。”
我不信,谁伤得了她?我想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只会告诉墨渊,因为我知道她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墨渊。那么是墨渊么?他怎会伤害她呢?还是说,在权力与天地共主的位置面前,墨渊选择了放弃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