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
《一》
三姐有四十多岁,长的还是那样楚楚动人,白皙的皮肤,会说话的眼睛,魔鬼般的身材,让女人嫉妒,让男人着迷。尤其那面目五官,根本就不随着地球转动变化,不管时光怎样流逝就是体现不出来,怎么看就像三十出头的少妇。
三姐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二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上中学那会儿,学习一般,但发育得特快,也特好,刚上初中那会青春期主要特征很快就显露出来,整的班级里的男生直流口水,胆大就写情书,这些三姐并没有理会。三姐在体育方面也非常好,中长跑是强项,曾经代表学校参加省里的运动会,获得过名次,又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学校一有比赛,只要三姐上场,场下男生特多,大部分都是冲三姐来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粉丝”。
中学毕业后,三姐也没能逃脱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机会,孤身一人到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可以想象出当年三姐在与天斗,与地斗的同时,还要因为自身的漂亮与一些骚扰斗,好在下乡第三年上级的一声令下,百万知识青年从农村返回了城市,就此三姐也结束了农村那大有作为生活。
回城后,三姐也与同龄的有志青年一样参加过高考,不过成绩确实不好。发榜那天三姐在榜上找呀,找呀,怎么也没有找到,看到最后是一个叫孙山的时,知道没有戏了。
《二》
当同龄人还在继续为高考奋斗时,三姐选择了退出,因为三姐知道自己那点文化底子。十年的动乱中完成的小学和中学,学到什么,自己最清楚。另外,高考的路那样狭窄,如果继续走下去,不一定能走到头,或许中途就得被人家“挤”下,莫不如自己选择别的路,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三姐说得到,做得到,把那些书呀、本呀的,装进了书包,又把书包放入了储藏间,从此有关“学生和学习”的事情就与三姐无关了。
不参与高考了,那得上班呀,不能在家无所事事,于是,三姐去了那个街道办的厂子。这工厂是做包装木箱的,三姐的工作是给师傅打下手,工作不累,但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过那电锯整天哗哗的作响,震的是相当的难受,弄得三姐饭都不愿意吃。
三姐的到来,让这个厂子也发生了不小震动,这场子原本是街道安置老弱病残的,这里干活的,就模样来说,没有出众的,现在来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谁都想多看几眼。老光棍赵四海,拿着锤子正在钉钉子,抬头一看到三姐就傻了,以为是是仙女下凡,抡起的锤子下去就没准了,顷刻间拇指的指甲被砸瘪了,疼的龇牙咧嘴的跳起来了。三姐吓了一跳,还以为这龇牙咧嘴,连蹦带跳是这里欢迎新来工人的礼节呢。
不仅赵四海看三姐发傻,就是那个坡脚厂长也动了念头,这样好的资源为什么不利用。三姐上班的第三天就调到厂长办公室了,说是秘书也行,说是接待员也行,反正三十几人的小厂,配个秘书是些多余,可厂长不管那些,他说:“这叫公关。”
当上秘书后,三姐去饭店的次数多了,当然都是由厂长带领,参与就餐的不是经销的,就是供货的。时间长了,三姐发现这些男人喝酒后,胆子特大,手脚也不老实了,不是碰碰这儿,碰碰那儿的,弄得三姐很不好意思,三姐感觉“公关”这饭不太好吃,有点邪味。
厂子自打有了公关这杀手锏,效益比起前好多了,三姐的收入也增长了一些,一天三姐收拾厂长办公室,无意看到了厂长的工资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厂长的工资是三姐的二十倍,三姐立马就不高兴了,我在酒桌上“冲锋陷阵”的,你这一脚高,一脚低的拿这么多,这也太黑了。
三姐找厂长说了这事儿,厂长说那叫分工不同,贡献不一样,你不就是陪陪喝酒吗,有实际行动吗。三姐没有明白厂长的的意思,不解,问:“什么叫实际行动。”
“就是与客户上床。”厂长毫不掩饰地说。
三姐无语了,第一次感到了江湖的险恶。
没几天,厂长把三姐打发回车间干活了,不知道厂长在哪儿弄来个比三姐还年轻的女孩,那女孩接替了三姐的工作。
《三》
三姐秘书不当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班组的李大妈给三姐介绍个对象,自己的外甥,是个开火车的,叫于占奎。
那年代,大集体、小集体的遍地都是,能找个国营,还是铁路的,那是相当的牛,三姐立马同意了。二人一见面,还真能说的来,这样两个人开始了接触。一次,三姐去那个有火车的地方接占奎,到了机务段看到刚刚退乘的占奎心一哆嗦,这就是自己爱上的白马王子吗。
占奎身穿着油黑黑的工作服,帽子和鞋子也都是油污,只有眼睛和牙齿是白的,黑煤灰几乎铺满了满脸,三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开火车的,怎么像矿工似的,想象中的火车司机应该是威武高大,干净利索,但那身工作服就像逃荒似的,这叫什么活呀,弄的像小鬼似的。
不过形象归形象,洗个澡也就变了个人,所以占奎的形象没能影响两人的敢情进展。秋天,占奎把自家的仓房翻盖成能居住人的房子,第二年五月,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二人结合了,婚礼挺热闹的,当然绝对没有现在这么气派。
婚后,占奎依旧没白天没夜晚的出乘,经常不在家,这个家基本就是三姐照料着,这翻盖的房子虽说能住人,但条件还是相当的差,夏天遇到连雨天,房盖就挺不住了,屋里大小各异的器皿都摆上,透过房盖的雨滴落在器皿中,嘀嗒嘀嗒的,就像雨中的交响曲。房屋的地势低,暴雨一来,雨水顺势就进了屋,三姐还得与“洪水”抗争。冬天更遭罪,自己烧火取暖,弄不好还有煤烟中毒的可能,火墙火炕不热,那屋子就像冰窖似的。
虽说占奎是开火车的,但收入并不高,不比邻居那个当列车员的大嫂多开几个钱,隔上几个月,占奎还要寄钱给乡下的父母,三姐也没有太多的收入,日子过的挺艰难的。
日子艰难还越添乱,孩子还来的早,结婚六月三姐就要生孩子了,三姐的娘家妈还一个劲地向邻居解释,这是早产。孩子从娘肚子爬出来了,一过称,好家伙,七斤还多。邻居大妈说:“这还早产呀,这要是足月,还不整出个骆驼来”。
《四》
一晃几年过去了,三姐的老公继续开着火车,孩子也上学了。三姐还在那个包装箱厂工作,厂长还是那个跛脚,别看厂长是跛脚,但他那脚还挺有劲,自打招来秘书小薇后,领着小薇东一趟西一趟的,走的更欢了。
小薇老家是农村,来城里打工,在酒店当服务员,这期间与服务生刘二柱好上了,两人一激动就结婚了,婚后一看不对劲,彼此都没有经济基础,住房也是问题,更不用说要小孩了,而且刘二柱还是个小孩脾气,说耍就耍,小薇一看,这哪儿是结婚呀,小孩就是过家家。小薇一跺脚,结束了五十天婚姻。大家都说小薇这结婚、离婚也太快了,就像闪电一样,小薇说,我们这就叫闪婚,知道结婚和离婚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据说现在流行的“闪婚”这词,就是出自当年小薇的婚姻。
失败的婚姻让小薇辞去酒店工作,小薇来到劳务市场另找活干,就在这个时认识的跛脚厂长。小薇自打给厂长当上秘书,那心情老好了,灰姑娘一夜之间变成了白雪公主,进酒店,去洗浴的,以前没有吃过的,现在都尝到了,最让小薇得意的是找到了上帝的感觉。当服务员那会儿得看顾客的脸,现在服务员得看我的脸。有一次厂长宴请客户,去的酒店正是小薇原来打工的那家,这小薇趾高气扬地走进酒店,进包间就开始挑毛病,弄得服务员不知怎么才好,最后把领班找来了,小薇一看领班的是刘二柱,劈头盖脸就是说起来了“当上领班了,不错,你看看这包间收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像你似的,窝窝囊囊的。”
刘二柱不敢吱声,一个劲地鞠躬点头,赔着不是。刘二柱心里在骂,可嘴上是不敢出声的,他知道这是上帝,哪顿酒席都是千元以上消费,这要是把“上帝”惹跑了,老板还不把我辞了。看到这一切,小薇满足了,找到了上帝的感觉。
小薇当了半年秘书,心也被跛脚厂长俘虏了,厂长的一阵海誓山盟,让小薇看到了新生活的灿烂,不过小薇总觉得嫁给跛脚有些亏,虽然自己是离婚的,可年龄比厂长小十几岁,感觉自己站在牛粪堆上了,不过又一平衡,人家那叫厂长,有权有钱,跟着不会吃亏的,厂长脚有毛病那就在鞋上找,跛脚不是很严重,在短的那条脚下多垫几个鞋垫估计就能平衡过来。
跛脚厂长拿下了小薇,随即就是一脚“世界波”,把原配媳妇踢走了,接下来就是张罗婚礼,办公室主任兼会计刘能,画了个表格,来个记名通知,销号传达,大家一看这架势明白了,这婚礼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捧场吗。
婚宴在下午一点准时开始,与新结婚的一样,该有什么程序比必须要有什么程序,一个都不能少,婚礼程序结束就是婚宴,酒过三巡,老光棍赵四海借着酒劲装上了文人,上台献诗一首。
一对新夫妻,
两部旧机器,
山河待重整,
试试比高低。
赵四海语音还未落,掌声四起,这太有才了,赵四海说这是藏头诗,每句的第一个字按数字顺序排列的。赵四海回到酒桌,坐到三姐旁,看着三姐说道:“你说你要是当年坚持下去,今天重整河山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三姐不屑一顾的一笑,低声说:“我一个黄花大姑娘,让跛脚祸害,美得他。”
婚宴结束,各回各家,三姐有些喝多了,赵四海打车把三姐送回家,三姐的丈夫,看三姐喝成这样有些生气,顺嘴说道,一个女人喝这么多酒...…
话音还没落,三姐就嚷起来了“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应该喝酒吗。”三姐说完哇的一下,就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