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楚国被秦国所灭,《山海经》很可能与其他典籍一起被收藏于秦王朝图书馆内(在此之前,吴军亦曾攻入楚都,不知是否有文献典籍的转移)。此后,刘邦率兵先入咸阳,秦王朝图书馆的大量文献典籍被萧何收取,并成为汉王朝图书馆的重要文献资料来源。至此,《山海经》一书才逐渐被汉代学者所知,可惜司马迁在写《史记》时,由于不能很好地解读《山海经》的内容,而未能引用其资料信息。
《山海经》一书成为显学而为天下学者所知,是西汉末年的事情。公元前26年(汉成帝河平三年),汉成帝为了扩充国家图书馆馆藏,一面向天下征求遗书,一面命光禄大夫刘向等人对各类古籍进行大规模的编校整理,其中即包括《山海经》的编校工作。公元前5年,刘向之子刘歆(后更名为刘秀)子承父业继续古籍整理工作。此后不久,刘歆便提交《上山海经表》,将原来流传的三十二篇《山海经》,整理校订为十八篇的《山海经》,我们今天看到的各种版本《山海经》均源于此。事实上,《山海经》在汉代受到各界人士重视,与刘向父子以及东方朔等人的努力分不开,因为他们根据《山海经》的记载,解释了许多远方异国的异俗异物和出土文物现象。
需要指出的是,刘歆所校订的十八篇《山海经》原版,以及其所依据的三十二篇《山海经》原版,均早已失传。《山海经》在汉代中期流行一阵之后,便重归于平寂。大约三百年后,东晋学者郭璞(公元276—324年,具有方士色彩)对《山海经》进行了全面的校订和注释,从此《山海经》一书又重新流传于世,至今不衰。
关于《山海经》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即《山海经》与《山海图》的关系。我们今天看到的山海经图,多为一幅幅线描的怪兽人神插图,它们大体出自明代学者王崇庆的《山海经释义》(附图一卷)、清代学者吴任臣的《山海经广注》(附图五卷)、清代学者汪绂的《山海经存》(附图三百余幅)。此前,宋代画家舒雅、南朝画家张僧繇亦画过山海经图,可惜均失传了;晋代名士陶渊明有诗曰:“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从他的咏山海经诗中可推测,其所见到的图仍然属于插图性质,当与郭璞所见类似。
至于刘向父子、东方朔、司马迁等人是否见到过山海经图则不得而知。由于《山海经》的许多文字都具有“看图说话”的性质,因此不少学者相信《山海经》乃是对《山海图》的文字说明,而《山海图》最初是被大禹铸在九鼎之上的,后来部分图又被画在楚国祠堂的墙壁上,并不断出现在汉代的石刻画像里。
应当说明的是,具有“看图说话”性质的山海经图属于自然地理图和人文地理图,因为它们有着地理方位信息的内涵,因此与后世的山海经插图性质完全不同。笔者推测,最早的《山海图》应当图文并茂,其上既有图形图画,也有文字,还有大量图画式的文字(或许类似东巴文字,以及某些岩画、陶画图案)。其实,汉字的前身是象形文字,象形文字的前身是图画,而我们祖先在发明并广泛使用文字之前,曾经历过一个相当长的用图画记录信息的时期(配合以神话传说)。事实上,远古有关八卦图、河图、洛书、白泽图的传说,其实质都是用图画记事,其中河图、洛书属于自然地理图,白泽图则属于人文地理图。
虽然遗憾的是,我国远古时代的自然地理图和人文地理图均失传了,但是,《山海经》却奇迹般地流传至今。根据笔者的研究,《山海经·五藏山经》是帝禹时代(公元前2200年前)所进行的国土资源普查的考察报告,当时所绘地图即早已失传的《山海图》。为了再现《山海图》,笔者与画家孙晓琴女士合作,自1995年起陆续绘就350幅白描暨水彩山海经神异图(昆仑出版社出版)、上百幅国画山海经神异图、数十幅山海经艺术地理复原图和山海经远古部落文明图组画,并于1999年9月9日创作出巨画《帝禹山河图》,画高5.4米、宽7.8米,将《五藏山经》记述的447座山,以及相关的水系258处、地望348处、矿物673处、植物525处、动物473处(其中许多神异动物实际上是由人装扮的)和人文活动场景95处全部绘出,显然这是数千年来的首创,具有极高的科学、艺术、收藏价值,亦可告慰帝禹在天之灵。
事实上,《山海经》是记录中华民族文明与文化起源与发展的最珍贵的历史典籍之一,它是一种与金字塔、兵马俑同样重要同样有价值的人类文化遗产。这正是笔者要历时二十余年探索山海经来龙去脉的原因——那是来自远古的信息,我们有必要倾听倾听再倾听,只有这样人类的生存经验才能延续下去。
从清明上河图到帝禹山河图
中国人绘画的历史,肯定比使用文字的历史更悠久。事实上,中国的象形文字,原本就是一幅幅图画。在早期的中国象形文字里,有许多地名用字,这些地名字的图形结构往往就是对当地的地形地貌的描绘,也可以称之为地图。
在中国古代绘画门类里,含有地理、地形、地貌和人文景观的绘画作品,通常被归入山水画或界画(以建筑物为主体),以及风俗画,例如著名的《清明上河图》、《五台山图》。
地图是地理科学范畴的词汇,如果在其中注入文化艺术内涵,那么就可以称之为艺术地图。同理,在绘画作品中如果有着丰富的地理、地形、地貌信息,同样也可以称之为艺术地图。巨画《帝禹山河图》,则是一种新形式的艺术地图。
清明上河图
北宋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当时的宫廷画院学生王希孟,年仅18岁,用一幅整绢创作出《千里江山图》(横1191.5厘米,纵51.5厘米),轰动一时。或许,张择端创作《清明上河图》即受此事件启发。
画家张择端,字正道,一字文友,东武(今山东省诸城市)人。宋徽宗时为宫廷画家,活动于政和、宣和前后(公元1111-1125年)。张择端少年时到京城汴梁游学,后学习绘画,擅长界画(主要表现建筑物及其地理方位内容的绘画种类),尤喜画舟车、市肆、桥梁、街道、城郭,自成一家。张择端的绘画作品除《清明上河图》外,还有《西湖争标图》,描绘端午节龙舟竞渡的场景。遗憾的是,现存历史文献并无张择端生卒年月的记载,而他从事绘画活动期间,也正值蔡京、童贯等奸臣当朝,宋江、方腊起义,宋徽宗禅位,金兵屡犯,北宋王朝旋即蒙受“靖康耻”(1126年底)。
《清明上河图》是我国古代风俗画与人物画、山水画和界画相结合的巨幅绘画作品,长卷绢本,纵25.5厘米,横525.5厘米,画面面积1.36平方米,描绘的是北宋京都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在清明节这一天的市井风俗景观。该作品以汴河船运场景为核心,采用“散点移动透视”的写实绘画技法,依次绘出沿途茅蓬村舍、扫墓送碳、南商北贾、市井桥梁、大街小巷、官府宅第、寺庙道观、百肆杂陈,以及当时社会各阶层人物500余人(包括服饰、动作、神态和相关的器物、牲畜)。《清明上河图》自问世后,经历代名人收藏,已成为中国古代绘画珍品,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而民间复制品(包括绘画复制品,以及浮雕、刺绣等其他绘画艺术载体复制品)则广为流传。
敦煌五台山图
敦煌第61窟有一幅壁画,内容是五台山全景,高3.42米,横13.45米,总面积46平方米。画家(无名氏)从鸟瞰的视角,描绘出五台山地区地形地貌和寺庙景观(多达176座建筑物),朝拜人(多达400余人)的行貌,所绘地理范围从河北省井陉县到五台山,涉及沿途百余公里的山川地貌(其路线与穆天子西征的前段路途相同)。
我国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曾经三赴五台山,目的是寻找一座唐代木结构的寺院,名叫佛光寺,然而三次寻访均未果。一个偶然的机会,梁思成见到了敦煌第61窟的壁画“五台山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一个名叫“大佛光之寺”的寺院。
1937年6月(幸亏赶在日本法西斯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之前),梁思成先生以“五台山图”作为考察路线地图,与妻子林徽因一起带领中国营造学社几名成员进入五台山地区,寻找佛光寺。梁思成夫妇按图索骥,终于在第4次上五台山的时候,在深山密林中找到了这座建于唐大中十一年(公元857年)的寺院佛光寺,这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发现之一,从此佛光寺被国际建筑界称作“亚洲佛光”。
帝禹山河图
画家孙晓琴根据笔者(王红旗)对《山海经》的远古信息解读以及地理方位的全面考证,于1999年9月9日绘制完成巨画《帝禹山河图》,将《五藏山经》记述的东西南北中5个区域26条山脉447座山,及其相关的258处水系、348处地望、673处矿物、525处植物、473处动物、95处人文活动场景,基本上全部绘于42平方米的画面之上。此图是根据古文献记载重新复原绘制的历史最古老、画面最大、文化内涵最丰富的艺术地图,具有极高的科学与艺术收藏价值。
《帝禹山河图》采用鸟瞰、侧视等多种视角和比例变换,描绘的地理范围,南至台湾海峡,北至蒙古高原,西抵天山山脉,东达日本列岛。根据《帝禹山河图》可以直观地了解到古今地形地貌的差异,这种差异主要表现在海岸线与湖泊上,因为山脉在几千年的时间里是不会有大的变化的。具体来说:
一、当时华北地区的海岸线比今日偏西,胶莱平原尚被海水分隔。
二、当时的黄河河套一带为湖泊或沼泽,如今这里是肥沃的良田(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指的就是河套地区的良田)。
三、当时北方有许多大湖泊和湿地,如今它们基本上都已经干涸了。
四、今日的长江中游平原,当初是广阔的湖泊湿地(云梦泽)。
五、《山海经·五藏山经》很少记述今日华北平原和黄淮平原的人类活动情况,表明当时这些地区属于沼泽湿地,因此不太适宜人类的定居生活。
艺术地图,大有前途
《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地理范围是一个城市的一条河(街道),涉及面积数十平方公里,其画面场景距今890余年。
《五台山图》描绘的地理范围是一个区域的群山和建筑群,以及相关的山脉(太行山山脉、五台山山脉),涉及面积数百平方公里,其画面场景距今约1500年。
《帝禹山河图》描绘的是华夏大地,涉及面积数百万平方公里,其画面场景距今4200年或者可能更远。需要指出的是,《帝禹山河图》系现代人根据历史文献复原再现那个时代的自然和人文景观,而《清明上河图》和《五台山图》则是当时的人根据当时的情况绘制的当时的场景并流传至今。
综上所述,艺术地图,无论是古人所绘,还是今人所绘,都属一种高度信息集成的绘画品种,可以记录并直观地表现某个历史时期在某个地理区域里,发生过或者存在着什么样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对比之下,普通的山水画,或者随意涂抹的山水画,由于它们缺少明确的地理方位信息和历史时间信息,因此其信息价值也就不可能很高。
从这个角度来说,艺术地图就像是一幅定格的历史新闻图片,具有时间、地点、事件新闻三要素。由于艺术地图具有这种其他绘画品种所没有的艺术特点,因此它也就具有不能替代的独特艺术价值和广阔的艺术前途。
事实上,我们需要创作绘制许多艺术地图。例如,《华夏远古文明图》、《炎帝事迹图》、《黄帝山河图》、《帝舜南巡图》、《大禹治水图》、《穆天子西征路线图》、《秦皇一统图》、《大汉雄风图》、《盛唐景观图》、《唐僧取经路线图》、《郑和下西洋路线图》、《万里长征路线图》,以及《人类文明景观图》、《世界华人景观图》,等等。
一朵梅花是美丽的,一只虾米是有趣的,一山一水是令人向往的,一笑一颦是令人回味的。但是,我们的宇宙,我们的自然,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乐趣,并不总是或全都是上述这些常见的事物。我们的艺术家有责任再现更多更广更深层次的各类事物及其场景,这是因为一个原子也同样是美丽的并且可以欣赏的,一条基因也是一种艺术的存在,而各个时代的山河人文景观同样属于艺术描述的对象!
嫦娥的伟大献身精神
嫦娥奔月是中国远古神话传说,寄托着人类星际旅行的愿望,其文字记载首见于《淮南子·览冥训》:“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恒娥窃以奔月。(托身于月,是为蟾蜍,而为月精)。怅然有丧,无以继之。”高诱注:“恒娥,羿妻;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未及服食之,恒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这里《淮南子》避汉文帝刘恒讳,将恒娥的“恒”字改为女字旁,“恒”与“常”通,“常”用于女性名称时亦作“嫦”。
对于嫦娥“窃仙药”的行为,历代文人亦多有微辞,他们认为嫦娥在月亮上“捣药”,以及变成丑陋的蟾蜍,都是对她的惩罚,她应该后悔才是。例如,唐代诗人陈陶《海昌望月》称:“孀居应寂寞,捣药青冥愁。”李商隐《嫦娥》云:“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笔者认为,上述文人都误解了嫦娥奔月故事的科学文化内涵。事实是,嫦娥“窃药”和“奔月”,是在履行女巫职责,为了拯救生灵、禳解天灾而英勇献身。2009年10月3日中秋节,笔者夜观明月,触景生情,认为有必要再撰一文为嫦娥“窃药”正名。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
所谓常羲“生月十有二”,即制定一年十二个月的历法;所谓“浴月”,实际上是演示月历的巫术形式。这表明我国目前使用的农历(属于阴阳合历),最迟在《山海经·大荒四经》时代就已经形成了(《大荒东经》同时还记有“羲和生十日”,即十日为一旬,属于太阳历)。据此可知,常羲亦即嫦娥乃是观察月亮圆缺运行的天文巫师。
笔者在二三十年前就指出,嫦娥奔月与羿射十日、女娲补天、十日炙杀女丑、夸父逐日、共工撞倒不周山,还有至今仍然在我国流传的近百个有关多日多月并出的民间故事,记录的都是同一次天地大冲撞事件(天外星体撞击地球),以及当时人们所采取的巫术禳灾活动。嫦娥所“窃”之“药”实际上是一种深度迷幻有毒之药,其目的是通过象征着以身许月的“奔月”来禳除“带来灾难的怪月”,并为此勇敢地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许多科学家都相信,月球上的陨石坑有一部分是月球的卫星(笔者建议称之为“护星”)落月时撞击形成的。与此同时,笔者认为还有另一种情况,即月球的护星被地球捕获,先是成为地球的临时卫星,然后渐渐地接近地球,并最终落到地球上。具体来说,7500年前至11000年前,曾经有一颗月球护星被地球捕获成为地球的临时卫星。此后这颗临时卫星与地球大气层剧烈摩擦发光,并分裂成数块,这就是十日并出、后羿射日、女娲补天、嫦娥奔月、共工撞倒不周山等神话传说故事的由来。有关详情可参阅八纮九野丛书《解读远古密码》(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神秘的星宿文化与游戏》(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全本绘图山海经》等书,以及《我们远古祖先经历过的天地大冲撞事件在民间留下的不灭印记》、《嫦娥:禳灾巫术的牺牲者》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