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校办公室郭主任接了一个电话,一会儿,他放下电话,神色凝重地赶到宫厚德办公室报告:“省厅的孙厅长明天要来学校视察。”
省商业厅孙厅长这几天的心情有些郁闷,50多岁的他自从前几年看了电视剧《红楼梦》后,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从此固执地认为人的喜怒哀乐皆源于天气的变化。今年的寒冷出奇的早,才到十二月初就有腊月入九的感觉,害得他同老婆也提前进入冷战,这几天,一到下班时间,就为自己的去处发愁。看着雪花飞舞的窗外,看到大街上一个个围得严严实实,急匆匆往家赶路的行人,他更加郁闷:这鬼天气短期内是看不到阳光的,相应的,他同老婆的冷战一时也看不到重归于好的曙光。
想到和外面同样冰冷的家,他便习惯性地想起小他二十一岁的小娜。平常每到这个时候,她是他驱寒的热水袋,温柔而温暖,帮助他在家庭生活的低潮期,也可以保持亢奋。可这次,小娜带着她儿子南下到了香港。
他扪心自问,他不是一个贪恋女色的人,小娜人虽长得漂亮,但打动他的不是她的脸蛋,而是她那颗善解人意的心,小娜是他精神世界的解放者,让他的灵魂从此感受到了阳光,没有她,自己同《铡美案》中的秦香莲一样,都沦为同一阶层——感情上的弱势群体,自此,他仿佛染上了秦香莲式的哀怨,脸上也沾上了类似的顾影自怜。小娜的位置是老婆不能代替的,尽管她也不能代替老婆。同小娜在一起的时光,让他越发觉得只有老婆的生活,就像没有果酱的干面包,饿不着却缺少了生活的滋味,而这几天的冷战,让干面包也停止供应。他拿起了电话,想让这个身在远方的女人在电话里送点温暖,可听着电话那头来自维多利亚湾欢快、爽朗的笑声,这头的他却更感孤寂。唉,紧随她到香港温暖一下是不行了,他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以后,他还要主持一个全国范围的糖酒会开幕式,况且有她儿子在身边,她能分给自己多少温暖呢?她是指望不上了,这次只能想法儿自救了!
当厅长2年多,国内、国外去了不少地方,让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以至于地理概念颠倒混乱——在梦中,他登上了白宫后面的富士山,在富士山腰的蒙古毡房里他满嘴流油地嚼着巴西烤肉;在广州郊外的公园里,他像圣诞老人一样坐着瑞典狗爬犁在雪地里尽情驰骋。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老板椅上发呆,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通讯录,首先翻到了倒数第一页。在平常,通讯录的前两页是他最熟悉的,那里记录着关键部门的电话号码,日理万机的他,精力还达不到通讯录的倒数几页。
而今天,宫厚德应该感谢这个提前到来的鬼天气,它让孙厅长在百无聊赖中,鬼使神差地首先看到了最后一页,并让他的眼睛停留在了这一页的最后一行。
“省商校”?“小县城”?他不禁惊喜起来:原来在这么偏远的小地方,还有一块自己的直属领地!他顿时来了精神: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次,就到这儿了!
宫厚德听了郭主任的汇报,欣喜中带着紧张。欣喜的是,他在下台之前终于有机会见到省厅的一把手,终于有展示自己的机会;紧张的是,时间紧迫,准备的时间太短。孙厅长这一趟,既可能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他宫厚德在孙厅长的脑海里留不下丁点痕迹;又可能是黑暗中突然打开的月光宝盒,让孙厅长意外发现他这块藏在边缘角落里的金子,如果是这样,这次就是改变他宫厚德命运的开始!
事不迟疑,他马上作了布置,让郭主任通知:学生下午停课半天打扫卫生;下午2点,全体教职工在阶梯教室开会。
瑞午等进入会场,发现主席台上的人紧绷着脸,神情严肃。
“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谁死了?”和师慧茹同屋的小杜小声嘀咕着。
“嘘,嘴下留情,你看,人家够难过了,你还添乱,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今雨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小声嗔怪道。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瑞午判断道。
“学生都放假半天,肯定出大事了!”李丹说道。
只听得宫厚德清清嗓子,说道:“好了,开会了,事情紧急,就不讲程序了,我就先说了,完了大家马上行动。”
他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口水,说:“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想布置一项紧急任务。早晨才接到通知:省厅的孙厅长明天要来检查……”
他的话一出,人们像泄了气的皮球,窃窃私语起来。
“厅长来了,学校就要停课,省长来了学校是不是要关门了!”熊志明在底下嘀咕道。
“不就是来个厅长吗,来就来吧,闹得跟举行葬礼似的,不怕把人家厅长吓坏了!”瑞午小声说道。
“迎接领导,比学生上课还重要?唉,这会儿又得赶课了。”杨盛林也愤愤地说。
“这是我校历史上的一件大事!”看到底下人议论纷纷,宫厚德故意提高嗓门继续说道,“孙厅长可是商业厅的一把手,他能来视察,说明我们学校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我们得重视起来,上下都得动起来,大家不要有什么想法,这就是中国特色!一个单位,领导不重视,你再怎么蹦跶也没用;一旦领导重视了,要钱、要物都很容易,还怕发展不起来吗!好了,我就不罗嗦了,这次迎接孙厅长是压倒一切的任务,学校的所有工作都要为它让路,不管付多大代价,也要给厅长留下一个深刻印象,不能让他白来一趟,同志们,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接着,办公室郭主任作了布置:今天下午,学生放假打扫教室和校园卫生,教师打扫办公室卫生;全体教师明天上午9点穿西装戴领带在大门口列队欢迎,不准穿别的衣服;学校大门口、教学楼、办公楼及食堂显要位置都要悬挂欢迎横幅。
宫厚德还特意补充道:夏科长组织人把校门口的那对石狮清洗一遍,还要准备一个女教师向厅长献花仪式。他现场拍板将献花的任务交给了李丹。
顿时,整个校园热闹起来,宫厚德亲自查看每一处卫生,连多年积攒的边边角角里的垃圾也被清扫一空。
然而,宫厚德没给老天布置任务,老天就不太赏脸。第二天一早,便下起了小雪,气温降到零下6度,让排队等在校门口的人们西装领带上又穿上了一层素衣。
瑞午早晨没吃饭,又冻又饿,他跺着脚,朝一边冻得鼻尖儿发红的今雨说道:“小大人,怎么样,能坚持得住?”
“没事儿,冻坏了宫厚德给报销医药费。”今雨打着哆嗦说。
刘仁礼最后一个到达,那件宽大的西装重重压在他细瘦的躯干上,随着一阵风起,这件衣服也左右飞舞,仿佛衣服里的内容空洞得可以忽略不计。这是他自劳改以来第一次穿西装,还是他老婆连夜出去借的。
但是他的领带是队伍里最标准的,这是他老婆闲置了几十年的手艺,以前是用在她父亲和高干丈夫身上的,今天在刘仁礼身上重新派上用处。
宫厚德脖子下面也挂着根领带,粗大松垮的领带结仍掩盖不住衣领下面的两根带子,双下巴下面的短粗脖子,也让衬衣最顶端的扣子失去用场。这也是他老婆的手艺,但比起刘仁礼的考究周正,那领带是那么的蹩脚粗俗。
最苦的是李丹,按照宫厚德的要求穿了一套西装套裙,腿上只穿一条长筒丝袜,那束要献给孙厅长的紫罗兰在风雪的夹攻下也耷拉下脑袋,像葬礼上的默哀。李丹充分发挥了运动员的特长,原地做起了跑步运动。
雪越下越大,队伍中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李丹运动起来,李丹干脆成了临时的运动教练,让大家随着她的口令踢腿、扭腰,然而直到大家跳得腰酸腿疼,也没见到厅长的影子。这时,抱怨的,自我解嘲的,骂的声音陆续传到宫厚德的耳朵里,他沉住气,装着没听见。
郭主任跺跺脚,被冻红的鼻孔里扑出两股白色气雾,说话声中带着颤抖:“宫校长,要不让大家回去换身大衣?”
“不行!”宫厚德用手提提领带,呵斥道,“孙厅长的车随时都会到,你让我前功尽弃啊!”
郭主任不得不硬着头皮喊道:“大家克服克服,领导快要到了。”
然而,一个多小时的翘首以盼,大家还是连厅长的人影儿都没见着。
这时,办公室值班的小刘匆匆跑来,气喘吁吁的报告:“宫校长,刚才厅长秘书来电话,说孙厅长今天上午刚被接到县委,不能来了,什么时候到,另行通知。”宫厚德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教师们不等宫厚德发话,四散而逃。
原来,这个县正同省厅联合搞一个果品交易基地,县委书记早就想认识孙厅长,这次孙厅长下来,他提前得到消息,便亲自出城到路口迎接,将孙厅长中途截到了县委大院,在会议室简短寒暄后,直接去了宾馆,设宴招待。
半路杀出个县委书记,让孙厅长又惊又喜,他忙着和县委书记寒暄客套,把去商校的事竟抛到脑后,只是在从县委大院去宾馆的路上,他才想起,忙叫秘书用大哥大通知学校。
宫厚德恨县委书记多事儿,哀叹自己的运气不济,但这事儿还头顶上悬着,孙厅长随时都会从天而降,他别无它法,只得强打精神,交代郭主任通知下去:2天内全体教师随时在校园待命,不准请假,不得接受学生宴请;没课的老师不准上街,以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随时列队欢迎。
第二天下午,守在电话机旁一天的宫厚德斗胆给大哥大挂了个电话,秘书说,孙厅长又被商业局长请走了,说孙厅长身体不舒服,怕来不了了。他放下电话,骂了一句:“王八蛋,什么身体不舒服,还不是喝酒喝多了,爱来不来!”随即通知郭主任,把横幅都撤了。
第二天一早,宫厚德正在家里吃早饭,郭主任把电话打到家里,说孙厅长半个小时后到。
事不宜迟,他急忙放下筷子,让郭主任马上集合队伍,等他赶到校门口,只有他和郭主任两个人,正当他让郭主任再去催人时,远远看见四辆黑色轿车面无表情地由远而近奔袭而来,他只得拽上郭主任挺直了身子,在一旁恭候。
一会儿,第一辆车便在他面前戛然而止,宫厚德连忙上去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了县委书记,他认识,曾和他一个桌上吃过饭。
第二辆车也到了,宫厚德又跨出几步上前把车门打开,孙厅长带着一脸倦容,缓慢从车上下来,一同下车的还有省厅教育处的孙处长。
“这是宫校长。”孙处长一旁介绍道。
孙厅长向宫厚德递过来一只手说:“你就是宫厚德?”宫厚德忙应承着,双手握住孙厅长软而细腻的手说:“早就盼着你们来,孙厅长,一路辛苦了!”
孙厅长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瞥了一眼被他握得发红的手背,心里略有不快。他正想着,一股浓烈的生大蒜味儿从对方张嘴说话的口中迎面扑来,勾引着他胃里残留的茅台欲喷涌而出,他紧皱一下眉头赶紧转过脸,用手阻止住。
在宫厚德的引导下,一行人下了车,步入校园,刚从门口进入校园,孙厅长便看见十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教师神色慌张地朝这儿赶来。
“宫校长,这是干什么,我就过来随便看看,你没必要闹这么大的动静,让他们都回去!”孙厅长有点不高兴了,心想这种小儿科在省城早就过时了,这小地方还拿来做宝贝,他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他又看看一旁的县委书记,觉着当着当地领导的面,搞这种拙劣的花架子,这架子还临时搭建,还没成型,让他很没面子。
郭主任忙上前,像赶鸭子一样做着手势,表情夸张,嘴里喊着:“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行人跟着宫厚德在校园里转了一圈。一幢幢灰色的建筑,在阴沉的天气下,让孙厅长又想到了老婆的那张脸,同周围的景物属同类底色,浑然一体。他感到晦气,心底立即生成出拔腿想走的念头。宫厚德看在眼里,心脏跳动得像军乐队的鼓点,清晰而急促;自己精心准备了两天的解说词,也越发底气不足,解说中的几次高潮都没有得到孙厅长应有的响应,他的解说也小心翼翼起来,生硬而没有激情。
一行人来到了圆桌会议室,宫厚德继续汇报着学校的工作。一会儿,李丹和会计小乔也把水果摆放上来,随后二人又忙着给各位倒茶。
孙厅长的脸仍未放晴,宫厚德的汇报也像树上的禅蛹,欲破壳而不能,躁动压抑,让周围的人听得不得要领,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孙厅长一抬头,一眼看到在给自己倒茶的李丹,李丹也朝他莞尔一笑,这一笑像豆浆遭遇卤水,他的神经被完全凝固,宫厚德后面的话就再也没有进入他的耳膜,他下意识地决定延长一天,今天晚上就在这儿过夜,明天一早直接赶到省城糖酒会现场。
等宫厚德嘴巴不动了,大家的眼睛也期待地看着他,他才回过味儿来:他讲完了,该轮到自己要讲点什么了。
他回笼了一下思绪,慢条斯理地应付了一通在任何场合都适用的废话,说学校工作怎么得力,作为上级对职工教育如何重视,感谢地方对学校的大力支持等等。嘴里这么机械地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一天的时间如何安排。
他讲完,转过脸问一旁的孙处长、县委书记有没有要说的,他们都摆手,说没有。随后他提议到教学楼观摩一下教学。
宫厚德心里一沉:什么都考虑了,就是没考虑挑两个班来应付观摩,可现在通知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领着大家往教学楼走。
一行人跟着宫厚德进入了教学楼。
在一楼第一个教室,是个成人财会班,孙厅长推门进去,专业教研室的张老师正在上物价课,她看见一行人进来,便慌乱地从讲义前抬起头来朝一行人尴尬地笑笑。
“怎么不讲了?该怎么讲,就怎么讲,我们就随便听听。”孙厅长朝她摆一摆手,让她继续。
张老师又埋头于讲义,她每念一句,重复两遍,底下的学生们也埋头记着笔记。
听了有五分钟,孙厅长朝一旁的宫厚德笑笑说:“咱们学校的老师都这么上课吗?这样的课很考验学生的耐心啊!哦,当然,也应该肯定,课堂纪律还蛮不错的。”心里想,这种课和多数的会议差不多,都属于机器型的,上面一台机器,下面一群机器。
宫厚德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忙说:“张老师是临时顶班的,课讲得还不熟练,她上课的态度还是一丝不苟的。”
孙厅长又意味深长地笑笑,示意再到下一个班。
一行人又上了二楼,在楼梯口,一阵学生爽朗的笑声扑面而来,孙厅长走到一个统计班的门口,确定笑声就是从这个门里传出来的,他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班级标牌,随即推门进入。
只见熊志明正悠闲地坐在讲台旁,边喝着普洱茶,边轻松地讲着他的公文写作课。他朝门口瞥了一眼,看孙厅长等进了门,但他并没有站起来,又往嘴巴里呷了一口茶水继续他的讲课,仿佛这群人不存在似地。他正在讲托尔斯泰的逸闻趣事,说这位大文豪如何追求女人,这女人变为妻子以后,如何猜忌自己的丈夫,如何偷听男人的谈话,如何偷看男人的日记,又如何在猜忌中,由一个美丽少女变成面目可憎的黄脸婆的。他深深地陶醉其中,时而出口成章,时而幽默诙谐,把底下的学生逗得前仰后合,连孙厅长一行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站在他两边饶有兴趣地听着。只有宫厚德心里冒火——熊志明目无领导不说,自己在会上曾几次告诫,不准坐着讲课,可他依然我行我素。
一行人好不容易从熊志明的课堂拔腿走出来,宫厚德赶上孙厅长说:“您别见笑,这个熊志明是个刺儿头,专靠花边趣闻来取悦学生,我们警告过他多次,不准坐着讲课,可他老是嬉皮笑脸当耳旁风,简直油盐不进!”
宫厚德这次说错了对象,他不知道,孙厅长大学里最为仰慕的老师也是坐着讲课的,当上厅长后还去看望过这位老师。
“刺儿头?”孙厅长不屑地看着他说,“我看很好吗!学生们还挺喜欢这个刺儿头的,我也挺喜欢的,让我长知识,知道了这么一个伟大的人也有常人的无奈。”
他差点说出:“我也有伟人的无奈啊!”
“我猜,那个念讲义的女教师一定是个先进生产者吧!”
宫厚德听出他的话外音,脸上一阵燥热。
从教学楼出来,孙厅长对宫厚德说:“老宫啊,我这次来你总算让我看到了真东西,现在这样的东西不多了。”
宫厚德心里嘀咕:“真东西?熊志明是真的,还是张老师是真的?”
不觉已到了中午,县上的领导也向孙厅长话别,他们走后,孙厅长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他想起了中午的饭局,随即另一种饿,让他脑海里浮现出李丹的那一笑。
午饭,宫厚德安排到了一家宾馆。往车上走的途中,孙厅长终于瞅准机会同李丹搭上腔,问她哪儿毕业的,教什么课,一边对一旁的宫厚德说:“宫校长,没想到你这儿人才辈出啊,李丹老师放在省厅也是出类拔萃的。”
宫厚德似乎恍然大悟:不管之前谁是真的,李丹对于他绝对是真的!他大有柳暗花明的敞亮,灵机一动,对李丹说:“李老师,今天中午孙厅长就交给你了,你可要陪好啊。”孙厅长的心头顿时热火起来。
就此,这顿饭再也没有悬念,李丹和孙厅长是当然的主角,一阵交杯以后,李丹隐约觉得,这只是开始!
只是宫厚德不知道,李丹此次无意中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这次的表现在拥有正规学位的孙厅长眼里完全不合格,从两位老师的教学方式上显露出的他作为校长的教育理念,同教育规律背道而驰。孙厅长不明白这个教育上的门外汉是怎么当上校长的。从教学楼出来,他已有调整领导班子的想法,他正准备告诉一旁的孙处长,回去立即开会讨论此事,一旁的县委书记上来话别则打断了他的思路。
而此后同李丹在饭局上的欢愉,让他把这件事暂且放到一边,他更加认定,他和李丹的事儿还只是序幕,离情节的完全展开还早着呢。他仍然坚信自己不是个花情男人,怪就怪李丹太有魅力了,这种魅力把他前面那两个女人甩得太远,都快要看不见了。
为了让这事儿有实质性的突破,回省城的路上,他改变主意,暂且放宫厚德一马,他需要宫厚德在校长的位置上助他一臂之力。
宫厚德无意中借李丹之力,暂时维持了自己校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