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家的院子不大,相比我们南京的家里也简陋许多,却更是有趣!
我在院子里疯跑,乱爬,追得姥姥养的大花母鸡满院子上窜下跳的咕咕叫着,飞起满院子的鸡毛。姥姥站在回廊下,哈哈大笑,完全没有要骂我的意思。
奶奶她跟姥姥不一样,她总是安静的坐着,有时走几步路就开始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摔到一样。每当我调皮的时候,她想要抓住我,扭着屁股却总是够不着,只能压着嗓门冲我叫嚷.......但是,我平日在家里也并不敢经常吵闹。
我的父亲极是严厉,如果奶奶跟他告状,我就会挨板子,还得罚跪。他总是板着脸对我教训:女孩儿不能……,不可以…….,这样绝对不行……女孩要…….每次我都必须低头认错,回答说我知道了,虽然我其实并不太清楚是为什么…….
姥姥却大不相同,她做事极其麻利,偌大的一个院子,她一小会儿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窗台也都擦得没有一丝灰尘。每次我跑到街口找小豆子玩儿的时候,她总是会站在大门口扯着她的大嗓门嚷嚷:“茵儿!茵儿!吃饭咯!”我撒腿往回跑的时候,偶尔总能看到旁边坐着的几个老太太在指指点点的低声细语。时间久了,我总听她们在姥姥背后说她是外乡人,言语中总是带着鄙视和不满。
那时我还不懂她们说的什么意思,但是我们都不在意,也并不妨碍我喜欢她。
姥爷也很喜欢她,每次她对着姥爷大声说话的时候,姥爷总是笑嘻嘻的看着她“好,好,行,行,知道了!”这时候,姥姥总是瞪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那段日子,我玩得太高兴了,极少呆在家里。大多的时候是跟着镇子里的孩子们东家西家的乱窜,特别是那个与我一般大的小豆子。
经常有飞机从我们的头顶轰隆隆飞过的时候,飞得很低,我们都没见过那玩意,很新鲜,大伙儿就一起追着它,飞快的从街头奔到巷尾。
开始时,大人们像是受到了惊吓,大声的斥责,然后奔跑着将自家的孩子拉到屋里躲避。
几次过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也就没人再如此大惊小怪了。
只有我们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永远是那样不厌其烦的,从这头追着它,直到消失在视线中,然后再一哄而散!
然而,好日子总是要过去的。
当母亲向我宣布,我们准备返回南京的时候,我很不快乐了好几天。
我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小豆子的时候,显然他也被我的忧郁感染了,跟着一起不开心。虽然,每次都是很快因为在一起玩乐的兴致,而忘记那即将分离的难过。但是,每天早上都会因为母亲的提醒,而又再难过一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因为原定要过来接我们的父亲因事一拖再拖。
终于,确定了回程的日子,我伤心难过的再也不想做任何事。
不再去想,街头王大爷院子里那些挂满了枝头的无花果;也对小镇后山脚下,那些在池塘里的休息的飞鸟也失去了探究的兴趣;小豆子,我也懒得再跟他多说话。
无精打采的坐在姥爷家前廊下闷闷不乐的时候,我才突然惊讶的发现,我那个一直在睡觉的弟弟已经完全变了样。他稳稳的坐在自己专属的椅子上,不停的对我呲牙,献媚,微笑,想要获得我的关注。乌溜溜的大眼睛,机警的四处寻找着能够带给他快乐的东西。手里握着的拨浪鼓被他紧紧的撰在手里,当成了武器,无论冲着哪里,都毫不客气的使劲敲打。
他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那小小的哀伤,就在这样咿咿呀呀,咚,咚,咚,哐当,哐当的喧闹声里,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