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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国父”东姑阿都拉曼传奇

李孝式虽然实现了雪兰莪华人公会与雪兰莪巫统之间的联合,但是华巫联盟的完全实现却显得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1951年8月,巫统的创办人拿督翁惹化因与大多数巫统成员政见不同而离开,另行组织一个对立的非种族性政党:马来亚独立党。并通过这个组织许诺在1958年为马来亚赢得独立。经过一番龙争虎斗,巫统领导层出现真空。当时很多马华党员都以为激进的民族主义者慕斯达化胡先会填补上去,李孝式跟陈祯禄多次会晤,担心激进的民族主义者领导巫统之后,他们的联盟愿望会最终破灭。他打算在新的巫统领导人选未正式出炉之前,动用一些关系看能否左右竞选结果。没想到马来人中间却横空杀出了一匹黑马:东姑阿都拉曼。

51岁的东姑阿都拉曼,以比慕斯达化胡先更加激进的方式,完全摒弃了拿督翁所宣扬的非种族性主张,在所有的竞选场合,大肆宣扬他近乎狂热的马来民族主义路线,公开宣称将在马来亚建立马来国。他的狂热几乎将李孝式吓蒙了!最后的结果,这个东姑阿都拉曼以一票之差压倒了慕斯达化胡先,当选为新一任巫统主席。

消息传来,李孝式与陈祯禄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然而奇迹总在绝望的时候出现。这个以狂热的民族主义制胜的东姑阿都拉曼,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在整理党务中发现,英国人在1949年就宣布了不管马来人愿不愿意,马来亚将在数年内获得独立的事情——由于那时候他刚回国,所以没有及时留意到这个信息。他这才恍然明白,马来亚什么时候走向独立,是和本土政治人物什么时候达致种族包容密切相联的。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他的马来国构想是根本不可能得到英国政府的支持的了,独立更是无从谈起。

于是,在完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情况下,东姑阿都拉曼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开始在各种场合公开鼓吹自己原先排斥并极力反对的非种族政治……并主动表示同意与马华结盟!好一个地地道道的现实主义者!李孝式的联盟理想在经历了一波三折之后,居然因为这个意外人物的出现,意外地轻松实现了!他对这个比自己年轻2岁的变色龙一般的东姑阿都拉曼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东姑阿都拉曼(也有人译为“拉赤赤曼”),1903年2月8日出生于吉打州,是当时执政的苏丹阿都哈密哈林沙的第七个儿子,从小就被培育出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这一点主要从他的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求学经历出体现出来。

东姑阿都拉曼4岁时就入学读书,上午读巫文,下午读英文。12岁时进入槟城大英义学读书,16岁时获得吉打州的奖学金,前往英国预科大学参加入学考试,考入剑桥卡特灵大学院,并于1925年获得文学士学位,成为获得英国大学学位的第一位吉打王子。

这段经历当然不足为奇,让人记住的是他考法律学位的经历。东姑阿都拉曼曾经3次赴英国攻读法律,却始终未能考获学位。第一次是1925年,他被当时任吉打摄政王的哥哥东姑依布拉欣送到英国念法律,在英国留学5年,没有考到学位。第二次是1938年,因为不服气,他自己再度前往英国攻读法律,结果由于二战爆发而中断。第三次是1947年,他再次前往英国继续攻读法律,一直读到1949年,才被招进英国一间著名的法科学院,获得执业律师的资格。那时候,他已经是46岁的中年男人了。

这样的求学经历,在一开始就因学业优秀而名扬异邦的李孝式看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而东姑阿都拉曼本人也因为这段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求学经历被很多人嘲笑,连一些外国政要都因为他的这个经历而瞧不起他。有人甚至怀疑他去英国留学原本就不是为了求学,而是去吃喝玩乐、流连于大英帝国的花花世界的,有好事者还因此给他扣了顶“花花公子”的帽子。

不过李孝式觉得他的精神倒是值得肯定的,特别是他那种“应时而动”、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做派——那可完全是一种政治智慧,让他刮目相看。

他不知道其实在东姑阿都拉曼这边,也同样在观察他,而且大有惺惺相惜之意。伊丽莎白二世加冕典礼期间,东姑亲眼目睹李孝式与英国王室非同一般的交情之后,开始对这个不寻常的矮个子华人另眼相看。很多事情,尤其是大事情都先听取李孝式的意见。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李孝式跟英国王室和殖民地当局(据他所知,好几位殖民地官员都是李孝式在剑桥大学的同学)之间有着如此深远的感情,却在政治上对他们那么的毫不留情,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亲英的倾向。

这当然不奇怪,他所受的教育与李孝式所受的中国传统教育是完全不同的。他也不会明白,在李孝式的价值观里,个人感情与民族大义是从不会混为一谈的!

东姑阿都拉曼不仅是一位绝对适合从政的现实主义者,他还是一名虔诚的回教徒,每日闻鸡而起,朝拜念经五次,心内无比相信真主阿拉是仁慈而公义的,相信不同信仰的人之间,只有忍让、忍耐和理智才能产生真正的谅解。这一点,与李孝式的人生理想是完全相通的。

所以他们在联盟之后,就成了政治上团结一致的盟友,并在不断的交往中建立了深厚的超越种族与政治的友谊……

马来西亚的媒体曾经用“敦李和东姑是我国争取独立的功臣,他们情谊深厚”来形容李孝式与被称为马来西亚“国父”的东姑阿都拉曼之间的友谊。

“东姑对人很有感情。”1983年8月31日,马来西亚独立25周年纪念日那一天,李孝式接受《中国报》记者丽娟的采访时,曾经这样评价东姑阿都拉曼。

“当时,东姑是住在槟城,我们就住在雪兰莪,东姑常常来回槟城与吉隆坡,每回到吉隆坡时,他都会到我家吃中餐,东姑很喜欢吃中餐,而我家也自然而然成了他在吉隆坡的中餐馆。”

“父亲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就说他守时这个原则吧!尽管是‘国父’来我家做客,说明是晚上7时开饭的,一到7点,父亲就吩咐佣人开饭,连东姑也不等的……”

在谈起父亲的往事时,李剑桥也不止一次的提到这个东姑阿都拉曼。可见李孝式与这个马来西亚“国父”之间,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李剑桥说,父亲生前常常说,是东姑成全了他的理想。

是啊,东姑阿都拉曼成全了李孝式种族团结、和平独立的理想。李孝式则成全了东姑阿都拉曼努力追求本土自治的马来领袖的政治抱负。他们联合起来,共同成全了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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