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自己逃避的事情,放在现在,简直是逼她上绝路。她要尽快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男人,然后守着孩子等子期回来。
“这个孩子你确定要吗?”这一次真真切切的是问句。
田甜错愕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话!”一急,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现在的身子,妙郎中千叮万嘱不能这样剧烈的咳嗽,不能激动。可是田甜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想要停下来,就咳嗽的越厉害。
最终缓缓的坐在了地上,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模糊了一切。
刘亦城见她如此痛苦,微微咬牙,起身扶起了她。伸手轻轻的给她顺背,柔声道:“你不要激动,慢慢呼吸,慢慢的。”
田甜倚在他怀里,眼泪顺着掌心流进嘴里,咸咸的。
终于,呼吸慢慢顺畅了。
田甜低着头,伸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眼泪染得他靳贵的袍子一片狼藉:“我会和孩子一起,等子期回来。”
刘亦城微微一愣,抬手扶她起身坐好:“哪怕他永远也回不来了么。”说着看着田甜低头不语,转而道,“瞧你这样子,妙郎中一定不敢怎么给你吃药吧。”
“他说我急火攻心,气虚体弱,若果强行用药治病会影响孩子。”田甜说着眸子一黯,“我若是早点知道有这孩子,一定不会放纵自己那样伤心。”
刘亦城看着她,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随即淡淡道:“你为了保住这孩子,甚至不惜流言蜚语也要一直住在竹楼。”
“是。”田甜轻声咳嗽了两声,抬头看着他,“你总是这样,什么都知道。”
刘亦城微微一愣,笑道:“有一样我不知道。”
“什么。”田甜看着她,脸颊还是一阵红。
“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
“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
田甜闻言一愣,也习惯了他素来大胆:“你得不到。”径直的回道。
“可是你刚才分明是要逃。”一如既往的笃定。
田甜被他说中,轻轻的咳嗽了起来:“我说了,你不要逼我。”
刘亦城坐在她身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田甜不由得微微蹙眉,这才想起来,刘亦城回来了,是不是他寻的答案有结果了。
田甜想要问,却又不敢问。
她不敢去想,刘亦城跟妙郎中之间有什么关系。更不敢去想,那一段黑暗的过去中,刘亦城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有些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说着微微一顿,似乎在等田甜说话。可是女子一直咬唇不语,偶尔出声也只是轻微的咳嗽。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么。”刘亦城忍不住说道。
田甜起身:“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男子看着她的侧影,忽然说道:“你已经知道了。”
“你以为我是你么,什么都知道。”装糊涂的本事田甜还是有自信的。
刘亦城见她面色不好,也不着急,起身牵她的手:“跟我回去吧。”
田甜一愣,看着他:“你脑子抽抽了吧,我跟你会哪儿去。”
“自然是我家。”
田甜不想与他扯东扯西的:“我答应了妙郎中要早点回去的。”
刘亦城低眉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且不说我有办法治好你的咳嗽,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么。”
“惊喜?”
“是。”刘亦城说着拉着她下楼,吩咐李总管道,“回去告诉妙郎中,酒楼忙,老板娘过两日回去。”
老板娘三个字从刘亦城口中说出,不仅吓了田甜一跳,连李富贵都是一愣,连忙的点头去了。
田甜白了他一眼,要发作,可听他说过两日放自己走,稍稍安心了,面前的人却忽然回头看她:“你就那么不希望跟我呆在一起么。”
田甜惊觉,伸手摸了摸脸颊:“有么?”你是属蛔虫的么。
刘亦城微微挑唇,径自拉了她离开,不再言语。
田甜坐在马车上,身边是那个把一切托付给自己,然后就消失了几个月的人。马车摇摇晃晃的,让她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窗外阴阴郁郁了一上午的天空,终于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小雨,落在车顶上细细密密的响,像极了春日缱绻的耳语。
“你娘不是我要找的人。”久久不语的男子忽然说道。田甜一愣,回头看见他微微闭着的眼睛:“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刘亦城满满睁开眼睛看着她:“你怎么不惊讶。”
“我娘只是京城富商逃婚出门的女儿。”田甜说着想起了冯雨有些沧桑的容颜,“这件事已经有人告诉我了。”只是那时知道这件事,田甜依旧没有把握刘亦城此次离开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刘亦城点了点头,也不惊讶:“那你知道我要找谁么。”
田甜的手心不由得一紧,淡淡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虫么,怎么知道你要找谁。”
男子浅浅一笑,不再说话。
田甜不喜欢他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撇了撇嘴,撩起窗帘,支着下巴看着雨景。
这才发现,春色早已经浓郁的铺天盖地。而桃花也已经全部凋零了,夏季已经来了。
眼前这细腻缠绵的雨其实已经不算春色了。
“你想我吗。”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忽然轻声道。田甜看着窗外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见。
“不要装作没听见。”刘亦城侧脸看着她,“告诉我,想我没有?”那语气像极了撒娇的孩子。
“想。”田甜回头看见他眼中的喜色,“忙的时候想,你怎么会这么没人性,把这么多事情丢给我一个弱质女流。”
刘亦城嘴角抽了抽。
“闲下来的时候也想,想你还是不要回来了,反正有你没你也一样了。”
刘亦城眉头挑了挑。
田甜说着无奈一笑,撇开了眼睛,幽幽道:“知道子期出事的那天尤其想你。”
刘亦城的神色微微一变,听见她说:“想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在我最最需要你时候不在,要是你在了,或许我就能找到子期了。”说着鼻子一酸,又立马镇定了神色,平复心情:“我忘记了,我不能伤心。”
“为什么,我明明听到你在说你想我,我的心却如此难过。”刘亦城的声音带着些许飘忽,轻轻的和在雨声里。
田甜有些惊讶他会说出这样话,却没有回头看他,因为她知道,此刻他们彼此眼里的情绪都不太好。
不见最好。
“到了。”随着刘亦城平静亦如往常的两个字,马车停了。田甜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了南郊的一座庄园外:“原来这就是你的住处。”
“不是。”刘亦城掀开了帘子准备下车,却忽然身子一顿,回头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说道,“或许这是注定的。”
田甜一愣,不明所以。
庭院深深,细雨渐大。男子倾长的身影靠的那样近,他手中的油纸伞在雨中滴滴答答作响。女子小心翼翼的走在他身侧,可以清晰的嗅到草木雨息中男子身上的香味。
断桥寒雪。
“到了。”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田甜抬头,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精致庭院里,面前的大门紧闭。
“你究竟想做什么?”
刘亦城没有看她,似乎眼中只有延绵的雨。田甜看着那扇门,冥冥之中觉得有什么再门的后面无声的召唤她。
雨越下越大。
“打开那扇门,你就知道了。”
田甜回头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寻出一点端倪,可惜了,这个人是刘亦城啊,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终于,田甜迈开了脚步,走进了雨中,刘亦城没有跟上来。五月的雨已经没有那么冰凉,可是蓦地落在脸上还是惊了一下。
门没有锁,也不重。田甜轻轻推开,嗅到里面淡淡的香气。抬眼看去,屋子里有些昏暗。
田甜不知道刘亦城要她看什么,举步进了屋,就听见一身轻轻的咳嗽,下了一跳:“谁?”本能的转身去看刘亦城。可是男子依旧撑着伞,站在雨幕当中,淡淡的看着她。
这什么人啊。田甜蹙了蹙眉,转身往里走,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谁在那里。”
有个沙哑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道:“你是谁。”
好吧,算我没问。田甜一咬牙,伸手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满满的往里走。眼睛终于适应了屋里的昏暗,当她看清寝室里,那个坐在床上的男子时,几乎惊的失去心跳。
“子期!子期是你吗!”说着已经冲到了床前。
男子愣愣的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一时无言。田甜看清了他的容貌已然是泪如雨下:“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说着一把抱住了他,那么用力,仿佛不相信,许子期就这样回到了她的生命里。
男子被她抱着,欲言又止。田甜缓过神来,伸手狠狠的抹了眼泪,仔细的看他。他的额头和脸颊上都有伤,但是不深,看上去已经快要好了。
此刻许子期看着田甜也是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田甜高兴的都合不上嘴。
“疼,腿疼。”
田甜惊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在坐到他的腿了,连忙起身道:“我一时太开心了,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说着就要去掀许子期的被子。
男子一愣,伸手去挡:“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田甜指尖一顿:“你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我没见过。”
许子期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她,良久说道:“你……是谁?”
田甜一愣,觉得脑子一下子就全空了,下一刻又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子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看看我,我是田甜啊,你仔细看看。”
许子期定定的看着她:“田甜……是谁?”
这下田甜脸扯唇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下子就慌了:“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田甜,你的娘子啊。”说着见他看着自己,那双熟悉的眼睛却带着陌生的目光。
终于,田甜往后一退,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有人伸手轻轻的扶住了她,一阵幽香,异于满室淡淡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