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处处蝉鸣不绝。
镇子上却热闹不凡。赌坊、妓院、酒楼门窗尽开,人声鼎沸。烧饼铺、泥人摊、丝绸坊、银饰店内人来人往。街头有一棵古树,那古树高耸参天,枝叶茂密。有人便在这树下卖瓜烧茶,生意倒也不错。
一个俊美异常的年轻人,在这树下慢慢的饮着凉茶,手中折扇轻摆,说不尽的潇洒。
忽然听到远处马蹄声散乱,但见一黄衣女子手持马鞭快速疾行。街内行人众多,却被这女子冲撞的四下逃窜,叫声连连。一时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却变的恍如鸡飞狗跳,杂乱不堪!
“小姐、小姐!”后面又有几个壮汉骑马追来,似是在喊这女子。
古树下的众人,看到这女子奔来,只顾着低头喝茶,也不敢抬头去看。
“这女子是什么人,如此蛮横!”年轻人收起折扇,向老板问道。
“公子小声点,这女子我们惹不起,她就是紫燕山庄的大小姐山如烟。”老板小声的说道,说完便低头向内走去。
但见那女子略有几分姿色,却也不能算得上漂亮,肤色微黑,举止洒脱,谁也想不到她竟是大名鼎鼎紫燕山庄的大小姐。
说话间,那女子已经骑马走近。眼看便要闯入人群,马上女子立刻收紧缰绳,想要止住。但是那马却像受惊了一般,四蹄飞腾,绕着古树狂奔乱跃。树下的桌椅,被这马掀翻在地,茶水泼洒了一地。树下众人,早就远远地躲在一旁噤声不语。马上女子紧紧拽住缰绳,却已经无法控制。突然,这马高高跃起,就要跳到那炉火上。这时那手拿折扇的年轻人旋身而起,手掌往那马头上一推,那马硬生生的退了回去。马上的女子赶紧翻身下马。那年轻人手掌一松,骏马便狂奔而去。
“你是什么人?”那女子不但不谢,反倒持鞭向那年轻人抽去。年轻人轻松一躲,便闪到了一边。鞭子落在地上,激起地面尘土飞扬。
“在下方天泽,刚才见到情况危急,所以才出手遏住姑娘的马,还请姑娘见谅!”方天泽连忙拱手致意。那女子见这年轻人生的俊美异常,且又文质彬彬,便又缓了缓语气说道:“谁要你多事,放走了我的马!”
此刻,原来追逐这女子的几位大汉赶到。有一人赶紧跳下马来,双手抱拳道:“多些公子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尽!”这些人却也非常有礼。
谁知那女子却道:“尚叔叔,这个人放走了我的马,你还对他这么客气!”
那姓尚的汉子自然知道是非,便笑着说:“小姐,庄主马上就会赶回庄内,到时如果不见你,又问起众人你的情况,恐怕又要发火了!”
那女子听他如此说,赶紧收起马鞭,回头看了方天泽一眼方才离去。
原来那日方天泽和叶云帆分开后,他一路打听弟弟的下落追寻到了此地。几个月来,他也从街边巷尾听到了一些叶云帆的事情,自己也不禁担心起来。一是担心叶云帆的安危,另外也担心定魂珠会落入他人之手。所以,他半途便折返,着急寻到叶云帆,以定下一步对策。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紫燕山庄的大小姐山如烟。
日间虽然炎热,到了夜晚却有凉风阵阵,甚为惬意。方天泽走出客栈房间,绕至后院,放松一下白日疲乏。后院内,楼台倒影入塘,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蔷薇花香。月影晃动,惊起枝头飞鸟数只。
月光下,方天泽却见到自己房间的屋顶上,有一人影晃动。他也不在意,悄无声息的回到房内,便当什么也不知道。
洗漱之后,方天泽熄灯而眠。
不久,方天泽便听到房外有簌簌行动之声。
突然,房门被打开,一张大网向那床铺围去。
房间烛光亮起,山如烟却站在房内,她看着网中的方天泽,骄傲的一笑,回身把网一收,便出了房门。
她将网内的方天泽往马背上一放,跨马便向郊外奔去。
不多久,她便来到一处河边。拍拍背后的方天泽说道:“呵呵,得罪本姑娘,可没有那么便宜便放过你的!先让你洗洗澡吧!”说完,她便将网内的方天泽往那河里一抛。
谁知那网到了河里,便直直的沉了下去。她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方天泽,并未真的想要他性命。哪知过了多时,网内仍没有动静。她便着急的将网向岸上拉。谁知此时,网的那头却有一股力量传来,径直的把山如烟拉进了河内。
原来方天泽早知是她,他早就破网而出,便故意沉在水底逗一逗她。此刻,山如烟猛然被拉进河里方欲叫骂,没想到背后突然冒出一人将她的手臂紧紧箍住。
“可恶的小子,你快点放开我,看我不杀了你!”山如画急道。
“那我可更不敢放你了,你若真杀了我,我可怎么办!”方天泽在她耳边轻语,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山如烟的耳朵。
夏天里,二人衣衫本薄,此刻被水一浸,更是全部贴在了身上。山如烟只觉被一股温暖的男子气息所环绕,浑身酥软,心下顿时不知所措。
“求求你放开我!”山如烟的声音已经像是在呢喃。
方天泽也知道如此有些太过轻薄,便放开了她。
待两人上岸后,山如画仍是羞的不敢抬头。
“姑娘......”方天泽刚一开口,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山如画一个巴掌便打在了方天泽的脸上。
方天泽楞在原地,刚想就水里事情道歉,却看见山如画满面着急,跺着脚说:“傻瓜!你怎么不躲开!”
方天泽微微一笑,从怀内取出一个玉簪说道:“姑娘,这是你的玉簪!”
山如烟奇怪的看着这只玉簪,说道:“这不是我的!”
“以后就是你的了!”方天泽将那玉簪轻轻插在山如烟的发间。
山如烟娇羞的一笑,匆忙跳上马去,旋即又回过头来冲方天泽说道:“我叫如烟!”说完便隐没在丛林里。
方天泽本是着急去寻找叶云帆,此刻一想,便是耽搁几日又何妨,遂在那客栈住了下来。
是日晚,方天泽又在那后院凉亭内摆下一桌酒菜独自对月而酌。
此时,夜色未深,月色灼灼,墙外喧嚣未止,琴瑟之音不绝。
方天泽举杯在手,望月而吟:“今夕少愉乐,起坐开清尊。举觞酹先酒,为我驱忧烦......”一首诗尚未吟完,方天泽早已满眶热泪。
“独自饮酒难免伤感,公子可需人与你对饮?”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
方天泽匆忙拭泪,看着山如烟缓缓走来。
山如烟此刻却不像往日里那般,她竟然高挽发髻,微施粉黛,一身粉群飘然,面色含羞,发间斜插这一根玉簪。
“我这里刚好准备了两个杯子!”
“你知道我会来?”
“我在等你,就算你不来,我也当做你已经来了!”
山如烟娇羞的坐下,自己斟上一杯酒。
“我不懂那些诗词歌赋,可是也知道公子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吗?”
“先饮此杯再说!”方天泽举杯一饮而尽。
“大丈夫何须柔肠百结,但求他日激荡风云,横扫江湖,成我青云之志,立我万世之名!”方天泽屹立亭内,豪情满腹。
山如烟看他立于月下,神采飞扬,内心也随他澎湃激荡。她本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此刻便说道:“公子,我先陪你三大碗!”
方天泽冲她一笑,举起一坛酒道:“即是如此,何必麻烦,你我共饮此坛!”
月渐西沉,飞鸟归巢。二人虽是相识不久,但却放开胸襟,道尽心事。山如烟也觉畅快无比,不知不觉间便空尽酒坛,醉卧花间了。方天泽也斜倚栏杆,昏沉睡去。
“哎!”夜色中,有人轻轻一叹。那人身法恍如鬼魅,背起花丛间的山如烟便飞身而去。
第二日,方天泽便起身离店而去。他走的不急不缓,似乎在等人。忽闻背后马蹄声响起,他脸上便浮现了一抹笑容。那马拦住方天泽的去路,马上的人正是山如烟。
“你这是要走吗?”山如烟忽然眼圈一红。
“不错,他日我做完了该做的事,自然会回来找你!”
“那如果你完不成呢?”山如烟已经有泪低落。
“这......我知道姑娘的心意,就如同姑娘也知道我的心意一样。此心但存心间吧!”方天泽似是都不敢抬头。
“即是我留不住你,那我就跟你而去!”山如烟坚决的说。
“如烟,看来我平时是太娇惯你了!”忽有一个声音传来,山如烟闻此木然变色。
“我们快走!”山如烟赶紧催促方天泽。
方天泽听此音声如洪钟,便知其内力之高深莫测。他断定必是山一南来了!
山如烟见方天泽站在原地不动,着急道:“你怎么还不走,我爹马上赶到,等他到了,我们...我就走不了了!”
方天泽向她笑道:“即是你爹来了,你觉得我们就算跑又能跑得掉吗?”
山如烟见他原地不动,也只能暗自着急。
“我们光明磊落,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走,也要光明正大的走。山前辈德高望重,侠名远播,自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哈哈,好小子,果然油嘴滑舌!”
方天泽但见空中人影憧憧,声音似是从各方传来,却无法准确听出是哪一个方位。瞬间,一个身影落在山如烟的身旁。但见他方脸阔目,无眉无须,脸上数道伤疤纵横,让人望而生畏。
“爹!”山如烟悄声的叫道。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离家出走!”山一南似乎嘴唇未动,但是声音却大如洪钟。
“山前辈......”方天泽刚欲开口。
“没你的事,幸亏你刚才劝阻小女不要走,否则你已经没命在这里讲话了!”
讲话间,方见一对人马赶到此处。
“爹,如何处置这小子!”为首的一人说道。
“山如飞,你若是敢动他,我也不会放过你!”山如飞听到山如烟的怒吼,也不敢作声。
“把你姐姐带回去,让这小子滚!”山一南冷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