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膝盖在我眼中急剧放大,如果被击中,我的脑袋会被像西瓜一样开瓢,我不敢硬抗,又是一个侧滚,逃向一边。
空中的火龙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戏谑的色彩,电光火石间,他的姿势又有变化,右腿膝盖伸直,在虚空中一蹬,我不知道他蹬在了什么东西上,但他就靠着这一蹬,好似蹬在了有形物质上,生生改变了下落的方向,身体朝我滚动的方向落了下来。
我完全呆了,这种违背物理定律的动作只能存在于幻想中,怎么可能被人使用出来!空气是气体,是不可能着力的,火龙在空中没有任何的着力点,也就是说,他的一脚蹬出去,只会虚蹬而已,不会改变他的方向,但是,现在他却朝我这边来了!
这架还怎么打?
下一秒钟,他的膝击力道万钧的落了下来,我没法再避了,只得咬紧牙关,双臂交叉在上,护住头部,硬接这一招。
俗话说,胳膊拎不过大腿,当然更硬不过膝盖了。火龙的左腿膝击狠狠的打在我的手臂上,虽然我已经用尽全身力气,用入微之力将浑身的力量集中于手臂,等于在我的头上架了一个盾牌,寻常的壮汉用铁锤采取胸口碎大石的方式打我,也伤不了我分毫,但火龙不是寻常壮汉,他是个杀神,他的膝击力可开碑裂石。
“咔擦”一声脆响,我的手臂骨像一根火柴一样断裂,软软的耷拉下来,肌肉失去了骨头的支撑,断然抵不住这巨大的力道,况且手臂上的肌肉也已经撕裂,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的双手已经废了。
火龙的膝击来势只是减了一减,旋即霸道的冲破手臂盾牌,重重打在我的额头上。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几百头野牛同时踏过,耳边先是一声巨响,如一面大锣贴着耳朵猛烈敲响,转瞬又一片寂静,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这世界只有我存在,再无旁物。全身的力气在击打后的那一刻,消失无形,什么入微之力,全都成了无用之物,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像是变成了一道烟,被火龙的腿风一吹,散的无影无踪。
那一瞬间,我好像觉得我的头已经裂开,头盖骨中间一阵热血翻滚,脑浆几乎奔涌而出,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烈的袭来,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睡过去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死了一了百了,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折磨,尘归尘土归土,万事皆休。
有几秒钟,我顺从了这个声音,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静待死亡的来临。
我与火龙间的差距太大了,无论速度、力量,还是临敌经验,他都甩我几条街,他是在这末世里一拳一脚一刀一枪生生从血海中挣扎进化的,我是投机取巧,盗用了地牢老人的进化成果,还害死了他,拥有了超人的能力却不能合理的利用,于情于理,我都该死。
火龙一击中的,膝盖在我的额头上开了个口子,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源源流出,我就像条被宰杀的狗,只等血被放完,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火龙伸手探探我的鼻息,发现我已濒临死亡,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轻蔑的笑了笑,笑声在夜空中犹如鬼魅般刺耳:“你乖乖的呆在牢里等着抽骨髓,不是很好嘛?何必这样自寻死路呢?”他惋惜的看看我,“可惜了你这副进化体的身体,如果让黄市长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比那老鬼的研究价值更大,不知道死了的进化体还有没有用?”
他的身后,闪出了一群同样身着红衣的人,这些人的脸上,戴着红色骷髅面具,正是火龙手下的得力喽啰群---红鬼。
红鬼们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架了起来,另外分出几人,去追已经逃走的肥龙和燕子丹,对于不是进化体的对手,火龙是不会费力出手的。
几个红鬼都是进化者,这时我已经略微有了一点意识,如果在受伤前,这几个喽啰我不会费太大的功夫就能搞定,但是现在,我连手指头都不能动,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正欲让红鬼把我拖回去,眼睛不经意的在我身上再看了一眼,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顿了一顿,沙哑着嗓子喝道:“等等!”
我的额头伤口处,本来被打出一条大口子,血流如注,连头盖骨都骨折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血液的流势已经慢了下来,大量的血小板堆积在伤口处,隐隐有止血的架势。
火龙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头上擦拭了一下,细看粘在指尖上的血迹,那血迹不像刚刚从体内流出的鲜血那么流畅,反而有点粘黏,有点类似快要结痂的样子。
火龙大喜,如果不是带着一个铁面具,恐怕已经咧嘴狂笑了,纵使这样,他也难以掩饰喜色,用喜极而颤的语调问道:“你,你他妈是个自愈系的进化者?”
我已经近似于昏迷,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他当然不会等着我的回答,把指头送进自己嘴里,吧唧一下将血吸个干净,闭眼品尝一番,再睁眼时已经欣喜若狂:“哈哈哈,这次捡到宝了!这血如此酣爽,绝对的极品进化体,老子真是运气好!”
但下一秒,他又百般懊悔起来:“妈的,刚才下手太重,这人脑袋都开了花,再怎么自愈,也不可能自己长个头出来,可惜,可惜,如果抽点骨髓也许老子能更进一步也说不定啊!”
他眼睛里杀机一现,恶狠狠的说:“你反正也快死了,拉回去黄市长也弄不出个什么结果来,死了的进化体跟肥料没什么区别,不如我现在就吃了你的心脏,趁热吃,可能你的肌体里细胞还有活力,指不定会和我的身体产生融合,如果我能够得到自愈能力,那我还不在这世界为所欲为吗!哈哈哈,当然了,我不会忘记你的,嘻嘻,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右手五指并拢,边说边作出手刀架势,高高提起,左手抓住我的衣襟,几下撕破,露出胸口,按在心脏的位置。我的心跳若有若无,只是在苟延残喘,保持着一个勉强可以延续生命的速率,火龙感到我的生命之火随时可能消失,没有等待,右手发力,就要生生切入我的胸膛。
这一刻,我的意识依然保有一分清明,这几十年的生活像快进的幻灯片般在眼前掠过,这一秒如同一生一样漫长,悲喜过往,前尘往事,过眼云烟般飞舞。
人生如黄粱一梦,由生至死,宛若白驹过隙。
可是,可是……
老子不想死啊!
这世界虽然已经变成末世,人类文明已经荡然无存,活在这样的浩劫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处于地球支配者的地位,便捷、舒适的生活再也不会重来,人类一夜间回到原始社会,可是,即使是这样,这世界仍然有许多让我眷恋的东西,有许多我要保护的人,有许多我热爱的事。
我的眼皮无力的睁着一条缝隙,我用最后一点力气,看着火龙红色的手刀在我的瞳孔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距离死亡越近,死神的镰刀距我越亲密,我求生的愿望就越强烈,当火龙的手刀切入我的胸口的那一刹那,这种意识达到了顶峰。
如果这时有一台脑电波仪器来监测我的脑波波动,那数值一定会爆表。
不,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咔嚓!”
原本黑云密布,没有一丝月光的天空,突然降下了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毫无征兆,从天而降,劈开云层,直直的落到我身上。
天雷轰顶啊,真正的天雷轰顶。
这道闪电霹雳雷动,照亮了大地,如同原子弹爆炸般的亮光,刺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它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那道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的边缘。霎时,刺透了漆黑的云层。远远看去,仿佛黑灰的乌云里,有天使的存在。
这把剑直接落到了我的头顶,架着我的两个红鬼,在闪电落地的一刻,被气化蒸发了,连渣都留下。我面前的火龙,双眼圆睁,眼眸中恐惧至极的色彩一览无余,嘴巴大大的张开着,好像在狂吼着什么,我听不见,因为这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耳畔一片寂静,偏偏我却能看到四周的人都在叫喊躲避,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大声无音。
火龙的右手还插在我的胸口,在闪电的亮光中,我的鲜血正顺着他的手往外喷溅,他拼命往回缩手,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体,化为一道气体,爆炸般的四射开来。
下一个就该我了,我想,只是有点奇怪,闪电不是只是把人烧焦吗,怎么能够让人气化呢?我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下一个瞬间,我的身体已然被气化,消失无踪。
我所站立的地方,只留下火龙的一副铁面具,因为失去了它的主人,在空中无所依存,打着旋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四周的红鬼膛目结舌,眼睁睁的看着四个活人在面前消失,蒸发般的彻底不见踪影。这一切太诡异了,即使是在怪事怪物层出不穷的灾变末世,也是闻所未闻的,一些胆大的红鬼,在电光消逝后的一刻,冲了上去,也仅仅在空气中嗅到一股电离体的焦糊味而已,再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