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雪刚醒来时,果真不出玉陌邪所料。只不过不哭不闹,只抱着玉陌邪留下的衣裳在水池边静静坐着。
“镜雪,殿下有嘱咐!要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管等殿下回来!”穆郎轻声哄着镜雪,又在他耳边轻声道:“等殿下回来,接你进府!”
镜雪黯淡的眸子顿时有了亮光,抬起头,似在询问是不是真的!
穆郎勾起一抹笑,郑重的点点头,“殿下不会骗镜雪啊!”
“嗯!小玉儿不会骗我!”镜雪开心的点点头,抱着衣裳要吃饭。
穆郎笑着摇摇头,随后又敛了笑容。府里的夫侍们多为权贵之家的,鲜有平民,更不会有风月之地的。陛下会容许殿下流连风月之地,但绝不会容许风月之地的人踏足皇室,那是令皇室蒙羞,让权贵之家的夫侍感到耻辱之事!镜雪又有不足,即使一时相安无事进了府,府里权贵之家的夫侍怎能真容他?
穆郎抬头,望着三皇女府屹立的金楼,微叹口气——或许,殿下自有法子吧?
……
“殿下!万不能因一时冲动回皇城啊!”良祈跪在玉陌邪身侧,死死的抱着她的腿。
玉陌倚皱着眉也挡在她的身前,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令她多了几分威严,“三妹,倾侍郎只是暂押,有锦老丞相在,不会有事的!你莽撞抗旨回皇城……”
“大姐,你拦着她作甚?堂堂圣锦三殿下连自个儿宠爱的侍郎都保不住,真是丢人!”玉陌画不屑的轻哼一声。
玉陌邪并不理会玉陌画的冷嘲热讽,以及拙劣的激将法。只是倾华一如洁白梨花般的翩翩公子,暂押在那等阴暗肮脏之地,她想来便觉得心有不安。
“你们都让开,让她走!玉陌邪,你家里的夫侍不过只暂押囚牢,性命尚且无虞。我城哥哥为你至今昏迷不醒,你不日日守着也就罢了,这时竟还丢下他走,你未免太有良心!”苏吟也不顾身份如何,便上前去拉开玉陌倚。
“吟儿,休胡闹!”苏肃歉意的对玉陌倚一礼,“南王殿下莫怪,吟儿小孩子脾性。”
玉陌倚一扬手示意无碍,她自然未被苏吟拉动,站在原处纹丝未动。沉默半晌,对玉陌邪道:“三妹,你思量吧!”
转身离开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玉陌画扬着下巴冷哼一声,“三年前,为美色左右为难,终究未能保住花荩臣。今日又是任凭你选择……啧,真不愧为圣锦风流的三皇女!”临走丢下俩字:“无能!”
屋子里只剩下坐在一旁品茶,事不关己的锦云容,离她不远处静静站着的楚流玥,站在玉陌邪身前的苏肃苏吟,以及跪在地上的良祈。一时,众人皆看向紧皱眉头的玉陌邪,沉默着,出奇的静。
花荩臣?玉陌邪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掌心中带来的刺痛,以平复跳动过快的心,还有阵阵的绞痛。
那是三皇女所认识的人,与她无关,这样的痛楚,她不愿承受。
锦城月昏迷的苍白容颜突然跳进她的脑海中,玉陌邪将花荩臣三字硬生生挤出去。
锦城月是为她才昏迷至今,苏吟说的没错,她未曾守在他身旁,难不成如今丢下他不管?只是锦城月尚有如此之多的人照顾着,可倾华他……
“不知锦老丞相会否照拂一二?”久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良祈闻言瘫软在地,深吐一口浊气,还好殿下想通了!
“自然!”锦云容放下索然无味的茶,起身整理仪容,便也离开了。
苏吟怒哼,甩袖离去,紧随其后。
苏肃张了张口,终究未再说出什么,只好离开。
楚流玥小心翼翼的看了玉陌邪一眼,慢慢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
“嗯?”玉陌邪一脸的不耐,倒也并非是针对楚流玥。
“殿下,你莫再心急了。倾侍郎总归是凤后送给殿下的,理应会替殿下照拂的!”楚流玥垂着头,轻声说着安慰的话。
玉陌邪倏地睁大眼,倾华得宠至今,若是凤后所派细作,而她又非真正三皇女,自然传不回什么有用的情报。凤后焉能放过此次名正言顺惩罚倾华的机会?即便得宠时日尚短,不至于杀了倾华,但总会叫囚牢里的人不善待于他,算作惩罚?
“出去!都出去!”她因花荩臣三字搅乱了心神,怎样也理不出头绪。她想要自己安静的呆着,好好想想。
楚流玥抿着唇,担忧的望了她一眼,最终含泪跑了出去。
良祈也不敢多言,跪着后退几步,连忙爬起来退下。
玉陌邪失了力气般跌坐在地上,并拢双腿,抱膝将头埋在腿上。倘若回去,不一定能救倾华,甚至还会赔上整个三皇女府乃至三皇女多年的经营。倘若不回去,她不敢想象从囚牢走出来的倾华会是怎样的模样。
她如果像三皇女一般不宠倾华,不带他去筵席,或许即便抓进去也不会受罪!
……
玉陌邪似乎做了个梦,梦里的一切模糊不可辨,却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怒吼着:“玉陌邪,你负了我!你负了我……”
心怎么如此痛?痛至滴血!这人是谁?为何负了他?那人的痛声,令她感到真实,真实的一如她便是他口中的玉陌邪!
玉陌邪头痛欲裂中,模糊听到一陌生的声音:“三殿下还未醒来?”
“没!”这是崇颜的声音,嘶哑了许多。
“唔……”玉陌邪挣扎着睁开眼,身体的不适让她轻呼出声。
“陌邪!你可是醒了?”崇颜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中透露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及欢喜。
玉陌邪艰难的点点头,“我……”这是怎么了?
“先别说话!来人!宣御医!”崇颜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对外吩咐道。
一阵骚乱后,身着官服的御医径直跪在床榻边,为玉陌邪把脉。
玉陌邪半眯着眼,一时搞不清身在何处,也不知怎样就昏迷了!
“禀崇侍郎,殿下已无碍,好好将养着便是!”御医对崇颜一拜,报了病情。却暗暗擦了把汗,幸好殿下今日醒来了,不然依着崇侍郎的脾气非不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