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肆意与阳光做伴、同阳光共存的花丛,身着一袭纯白色连衣裙而后用一条丝带精心束着长发的少女叹了一口气,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屋内。
少女的闺房意外的单调且杂乱。书架上放着零零散散的书,几张木椅胡乱地摆放着。书桌上还有几支沾着墨的毛笔没收拾。唯一让人觉得像女生房间的,就只有一张挂着淡粉色床帘的床和一张上面放置着一盆蔫蔫的紫色小花的梳妆台。
少女就望着那盆花发呆。
那盆花是三色堇,是少女从庭院里叫下人放到房间里来的。三色堇喜好光照,本来就不适合在室内种植。再加上那盆三色堇缩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以及平日里少女没有精心打理它,就更不可能跟窗外的花一样地盛情开放了。
可少女不知道。她只看到了那干枯的茎叶和微垂的失去光泽的花瓣,越盯着看就越莫名其妙地觉得它是在暗喻自己一般,心中烦躁难耐。少女的眉间微蹙,一步步走向梳妆台。
一把抓住那盆花,娇喝一声,少女就狠狠地将其摔到地上。
一声不大不小的清脆的响声响起,花盆四分五裂。本来就接近枯萎的三色堇也就这样被飞溅出来的泥土掩盖住了。同时,厚重的泥土味也掩盖住了屋内的书香气息。
刚才的动静显然是给府邸加了一个不和谐的音调,以至于只过了一会,一个衣着朴素的婢女就急匆匆地跑过来,站在门外,担忧地叩着门喊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少女本来打算不搭理过来的人,但听到来人是她的贴身婢女,她便耐着性子,绕过花盆的碎片和泥土走到了房门前。想了一会,少女还是放弃了开门,用一种温和婉转的声音说道:“小荷,我没事。”
“可我听见……小姐你开下门好吗?”小荷仍旧担心。
“我说没事就没事!”少女按捺不住苦闷的心情,不耐烦地喊道。
小荷抿着嘴,在门口踌躇着。
“……小荷,”意识到刚才自己有些过激,少女带着歉意轻轻地唤道,声音柔和地像是让人陷入了蜜糖罐里“对不起,刚才我吓到你了吧。”
小荷在门外摇了摇头:“没事的,小姐。如果小姐有什么烦心事,不介意的话跟我说可以吗?”
“唔,啊,真的没事。”少女贴着墙边缓缓坐下“小荷,不说这个了。父亲大人现在有要事吗?”
“啊?那个,老,老爷一会跟少爷有个作战会议。”
少女皱眉,紧咬着唇,眼间充斥着愤怒,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
她突地站起身,拍了拍坐在地上沾的尘土,迅速说道:“小荷,告诉父亲大人,我现在去找他,有要事。”
“啊?嗯,可会议一会就开始了,老爷现在在大堂上,所以小姐您要去的话得尽快才行。”小荷先是一愣,随后说道。但其实小荷音乐感觉到,少女现在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少女面色阴沉地说道。
小荷应了一声之后便连忙跑去报告了。少女走到梳妆台的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
“诸葛子妍,现在只有你才是诸葛家的嫡亲。”
“你要亲手夺回本来只有你才能拥有的东西!”
“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少女,即诸葛子妍给自己鼓劲。深呼吸几次后,她推开房门,大步踏出房间。窗外的阳光照地她眯起了双眼。
“诸葛子妍,勇敢一点!”
大堂之上,诸葛子妍低着头,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裙摆,掌心满是汗水。面前的男子一张国字脸上留着络腮胡,着一身戎装,神情肃穆,坦然地正坐在大堂居中。
这一切赫然显现出了男子的身份。诸葛家的家族,武尚国的护国将军——诸葛浩。
双方都沉默了很久,率先开口的是诸葛浩。
“子妍,你有什么要事要对我说?”
诸葛子妍强压住忐忑的心情,抬头与诸葛浩对视,坚决地说:
“父亲大人,我要进军队。”
诸葛浩一愣。
半晌,诸葛浩才反应过来。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思考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走到诸葛子妍身旁说:“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吧?”
“我知道,父亲大人。”
“既然你清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虽然你小时候的箭术造诣甚至能超越宗师水平,但是现在不一样,你没忘记你终身无法再使用弓箭吧?现在的你进军队毫无用处。不仅没有任何元素的魔法天赋,还没有医疗人员必须的资质。再加上你没有当指挥官的天赋。”诸葛浩缓缓说道。他每说一句,诸葛子妍的心就一点点地沉下去。
“而且现在的你,如果离开这个府邸,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诸葛浩直视着又低下了头的诸葛子妍。
“……关于这个问题,父亲大人,请你相信我,我能克制住自己。”诸葛子妍紧张得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又深呼吸了一次后,说道。
诸葛浩显然耐心十足地想要诸葛子妍断绝这个念头,说:“那你如果进了军队,你想怎么样呢?甘愿当一名永无出头之日的随时可能被放弃的后勤人员?”
“我也可以接受训练,拿起剑和盾牌,当一名冲锋陷阵的战士!”说道这个,诸葛子妍明显激动了很多,眼神满是希翼,面色也从紧张的苍白色变成了红润。
看得出来,诸葛子妍十分憧憬成为一位战士。
“放肆!”诸葛浩也突然激动起来“你站起来。”
诸葛子妍浑身一颤,急忙站起身来。但是由于方才跪了许久,诸葛子妍险些站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你以为你能当一位合格战士?就凭你才跪了一会就站不稳的小身板?你能承受军队的训练量?别开玩笑了。而且,”诸葛浩最后说的一句话让诸葛子妍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我们武尚国,现在开始永久禁止女战士的存在。”
“?!”
“为,为什么?”诸葛子妍喃喃道。
“因为一个背叛国家之人,她……唉,不说了。你跟外面的世界已经脱节太严重了,连这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让你加入军队,”诸葛浩看向诸葛子妍的眼神充满着痛惜“加上你只要离开府邸的话……”
“而且我也是为你好,子妍。战场不是儿戏,一个不留神,谁都可能在瞬息之间失去生命的啊。”诸葛浩安抚她。
“不!”诸葛子妍怒喊道“凭什么?!”
即使这次被拒绝,诸葛子妍也不会觉得有多大挫折感,大不了再来。但是武尚国目前禁止女战士这个消息一下子击中了诸葛子妍的心。
自从无法使用弓箭以来,她的满腔热血就寄托在成为一名战士上。这是她的梦想,她一直以来的期待,而现在,却不得不宣告终结。
所以,她现在开始口不择言并语无伦次了起来,眼眶红了起来,同时诸葛子妍纯黑的眼眸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黑紫色。
“我不行?为什么那个小子可以!他明明只是庶出,但他从小到大却享受的比我们嫡亲还要更甚。如果那是因为他是你跟莺姨唯一的儿子,那尚且能够接受。但是我现在也是你跟母亲大人唯一的女儿啊,哥哥姐姐都被杀死了,小妹不知所踪。我也是唯一了吧,而且还是唯一的嫡亲啊,那你给我一点希望啊,为什么我想做什么都不行!”怒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沾染上了哭腔,诸葛子妍哽咽着继续嘶吼。吼声大地甚至都传出门外。
“别把我,囚禁在这里啊……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其实只是为了不让我出去丢人,让别人耻笑说诸葛家也出了个废物了吧!我从小到大为了讨你的欢心做了多少,可这算什么?!”
“你认为我只要呆在府邸就安然无事?让我一辈子缩在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角落?我想当战士也是因为,我有自信比诸葛浩那小子作出更大的功绩,为诸葛家争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仅在我们嫡亲深受危机之时,宁愿选择保护那庶出的低贱之子……唔!”
只听见“啪”地一声,诸葛子妍就被诸葛浩扇了一耳光,力量大得竟然把她拍倒在地。
“看看你现在多没教养。我对你们一直以来都是平等的,你居然有无谓的嫉妒?”诸葛浩又惊又怒“你还……”
“够了!”诸葛子妍虽然在被打的那瞬间恢复了一丝理智,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你问问自己,问问泉下有知的他们,你真的对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平等?”
说完,诸葛子妍红着眼眶,竭力忍住眼泪转身跑出门外。
诸葛浩也背过身去,他也需要冷静。
刚打开门跑出门口,诸葛子妍就撞到一个人,眼泪瞬间被撞地从眼眶中飞了出来。
“呜呜……”诸葛子妍被撞的跌落在地上,她无视被撞到的人向她伸出的双手,一只手捂着刚才被打的地方站起身欲跑回房间。
可被撞的人出乎意料的抓住了诸葛子妍的另一只手。
“姐姐,等等。”一声带着怜惜和乞求意味的沉稳好听的男声响起。
诸葛子妍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即下意识地使劲甩开了抓住她的手,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醒目的剑眉,棱角分明的脸庞,此刻软到让人心疼的眼神,军服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身躯。如果诸葛子妍不认识他,会觉得这是多么让人着迷的帅哥啊。可诸葛子妍认识他,并且极端的仇视和厌恶他。
因为,他就是诸葛子妍同父异母的弟弟——诸葛源。
“姐姐,能听我说么。”见诸葛子妍停下脚步,诸葛源像个小孩子一样乞求道。
“哦,你是来开作战会议的吧。刚才,你都听到了吧,呵呵。”诸葛子妍毫不掩饰对诸葛源的厌恶。
诸葛源诚实地点了点头。
诸葛子妍又转身欲走,可又被诸葛源抓住了。
“诸葛源,别让我越来越恨你。也别用你擅长的假惺惺的样子对着我。”诸葛子妍这次头也不回地说道。
诸葛原放手了。
诸葛子妍走掉了。
望着诸葛子妍快速离去的身影,有点沮丧的诸葛原走入大堂之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好明显越来越担心诸葛子妍的小荷别让任何人来打扰她,诸葛子妍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诸葛子妍捂着自己的还有痛感的脸,回想刚才的事情。
“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幸好我没把现在咒印正在逐渐消失的事情说出来,否则——”
“?!”
诸葛子妍的身上突然浮现出道道美艳绝伦的如同纹身般印记,印记此刻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诸葛子妍一头倒在泥土还未清走的地上。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印记越来越淡,光芒也越来越暗。
十分钟过去,诸葛子妍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但从她被自己咬的出血的嘴唇,浑身冒汗颤抖的身体看来,刚才的她经历了极度痛苦的过程。
白色的连衣裙沾了满身的泥土,诸葛子妍此刻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涌下来。
“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如果再被施一次咒印。”寒意从脚冒上头顶。
“我,我必须得离开这里,不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