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秉笔太监九千岁去了青楼妓院!”客氏酸溜溜地斜视一笑,“老娘早知道你去了那儿开荤!怎么样?迷上了哪个小狐狸精?可惜中看不中用啊!”
魏忠贤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位河东狮吼的缘由,他不由得目视客氏哈哈大笑了起来
“神经病!笑什么?”客氏嗔怒地。
“夫人错怪老夫了!”魏忠贤得意地说道,“皇上无子,皇后无情,拒不接受过继鹏翼,逼得老夫只得寻找移花接木,代受皇孕之计!”
“胡说!”客氏不解地说,“皇上病重,怎么能代受皇孕哩?”
魏忠贤不无得意地:“我命院主找四个孕妇,充作宫女,生下婴儿,换上侄孙鹏翼……”
客氏惊讶不解:“还找四个?”
“找一个,要生个丫头,怎么办?”魏忠贤打着如意算盘,“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可将鹏翼充做万岁爷的龙脉!”
“敢情你是想学吕不韦,暗渡陈仓想当‘仲父’啊!”客氏含情脉脉指着魏忠贤:“谁都比不上你猴精!鬼精!”
“怎么样?”魏忠贤见一场风雨已过,拉起客氏的手,“孕妇明日半夜进宫,还得有劳夫人精心安置,到时奉圣夫人就是太皇太后啊!”
客氏没有正面问答,而是故作娇态:“今晚得好好陪陪我喝几盅!”
魏忠贤满口答应:“行!陪你开怀畅饮!”
客氏淫声说:“再陪老娘温存温存!”
“行!”魏忠贤一把搂过客氏腰身:“老夫当极尽奉承,包你直奔巫山云雨,香魂入梦乐悠悠!”
客氏娇媚一笑:“就会纸上谈兵!”
第二天的深夜,明月当空,微风习习。
宫廷内,忽有一串腰如圆鼓的身影,在暗夜里踟蹰游动。走近一看,只见四名大腹便便的怀孕妇女抹着泪水,在客氏的指挥下饮泣走进内宫。
客氏待这几个女人刚一坐定,便满脸堆笑地:“恭喜恭喜啊!谁生儿子,谁就贵为皇妃!”
这几位怀孕妇女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喜悦,相反地哭声反而大了起来……
“哭什么?死爹死妈啦!”客氏收起笑容,厉声制止,“进宫吃好穿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福都享不过来,哭什么丧?”
孕妇们顿时哑然失声。
客氏一一扫视过后,低声而威严道:“再说一遍,你们怀着身孕,都是皇上的宠幸!不许想家,不许串门子,就在这儿安安分分等着养孩子!不管是谁,生了儿子就是龙种龙胎,谁就封为贵妃!”
清晨,内宫室内。
张皇后悄悄起床,穿上衣服。可熹宗还是醒了,他躺在龙榻上,睁开睡眼:“怎么不陪朕再睡会儿?”
“皇上好好安歇,太祖有训:勤持内宫。臣妾每日巡视,不敢有误啊!”张皇后好语安慰着熹宗,因为皇上自有病以来,已经许久没来坤宁宫了,这次能来,皇后很是感激。本想多陪陪他,可一想到近来宫中的反常气氛,还是坚持起来了,欲去查巡。
熹宗并不理解皇后的苦心,因为他自己不勤政,当然也就不清楚当前形势的危殆以及每日巡视内宫的重要。他任性地拽过皇后:“朕久无床笫之欢,芙蓉帐里,难得一度。让奴才们去巡视吧!”
皇后见熹宗说出这样话来,知道他时日无多,不要太拂了他的美意,在吩咐亲信太监王承恩代替自己仔细巡查后,重又脱衣上床,陪伴熹宗。
太监王承恩是个办事极为认真的人,特别是这次是替代皇后进行巡查,他查起来更是格外的仔细。
此时正是黑夜与白昼换防交替的时刻,东方虽然开始露出曙光,但黑夜却迟迟不肯轻易离去,依然示威似的笼罩着人烟稀少的内宫,本来就寂静的宫廷,此刻更显得特别的安宁和神秘。
一盏盏照明的宫灯正在熄灭。
太监王承恩率宫女沿宫察视。迈动的双脚越过储秀宫,穿过咸福宫,走向平时杳无人迹的永巷。
突然,身后隐约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王承恩止住脚步,伫立静听,因系清晨,哭泣声虽然很小,但仍依稀可辨。
王承恩率领宫女折身走向厢房,循着声音摸去,哭声越发清晰。
这是一处冷宫!已经多年闲置,无人居住,怎么会有女人哭泣呢?王承恩猛地推开房门,只见一妇女在墙角处低声啜泣。
王承恩审视地看着这位妇女,虽很年轻,但肚子却非常大。再一细看,原是怀孕的妇女!宫里哪来怀孕的女人?王承恩越发警觉起来。他盯着孕妇的惊愣面容,厉声喝问:“你是谁?”
孕妇木木讷讷,答非所问地:“我……是皇上宠幸的。”
“皇上宠幸?我怎么不知道!”王承恩是皇后所在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大凡皇上宠幸过的,无论是贵妃,还是贵人、妃嫔、宫人、选侍,或是宫女、才人,他都有记录,王承恩质问:“说,皇上何时宠幸于你?”
孕妇呆头呆脑,依然重复:“我……我是皇上宠幸的。”
随从的一名宫女提醒她说:“知道你是皇上宠幸的!现在是问你:什么时候受皇上宠幸的?快回话!”
孕妇被这威严的架势吓坏了,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皇上哪能宠幸我呢?……”
“大胆刁民!”王承恩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起孕妇,“竟敢私自潜入内宫,冒充宫妃,假称宠幸受孕,玷污皇上血脉!件件都是死罪!”他手指孕妇,“还不快快如实招来!说!叫什么名字?”
“草民李王氏,”孕妇吓得胆战心惊,“草民哪敢冒充宫妃啊?冤枉啊!……”
王承恩将孕妇扔回墙角:“你是怎么潜入内宫的?又受谁指使?说。”
“我……我!”孕妇说着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我哪敢私自进入内宫啊?我要……回家啊!”
顺藤摸瓜,王承恩又相继找出了另外三名孕妇,待把他们安顿好了,并派两名宫女留下看管后,王承恩便匆匆赶回了坤宁宫。
此刻张皇后已经起床,正在镜前梳妆,王承恩支走梳妆的宫女,对着皇后悄声耳语。王承恩虽是轻声耳语,但在张皇后听来却宛似惊雷!直气得张皇后将手中的木梳往地上使劲一摔,秀目圆睁:“气死人了!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王承恩看看床榻上的熹宗,请示皇后:“要不要禀报皇上……”
“皇上正在安歇,不必惊扰了。待哀家前去察看。”张皇后说着也不顾梳理,便匆匆走向屋外。
待张皇后领着王承恩等,正欲跨出屋门时,负责看管的两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娘娘!娘娘……”
张皇后镇静发问:“什么事?”
“那几个孕妇被锦衣卫带走了!”
“锦衣卫?”张皇后面带怒容,看了看王承恩,决断地说:“走!去锦衣卫!”
锦衣卫原为大明朝护卫皇宫的亲军,掌管皇帝出入仪仗。明太祖朱元璋为加强专制统治,特令兼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的权力。自此后,锦衣卫的威势大增,所属的北镇抚司又专理诏狱,直接取旨行事,用弄尤为残酷。而到熹宗年代,因他宠信魏忠贤,将魏忠贤这个太监管辖的东厂西厂与皇上直属的锦衣卫并列,统归魏忠贤指挥,因此,锦衣卫上上下下已尽是魏忠贤的爪牙。其中大都督魏希孔便是魏忠贤的心腹“五彪”之一。
待张皇后领着王承恩等到达锦衣卫都督堂时,锦衣卫大都督魏希孔刚坐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
一锦衣卫卫士匆匆走进:“禀报大都督,皇后娘娘驾到!”
“来得好快呀!”魏希孔虽然料到张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这么快便追至锦衣卫来。他慌忙起身,只见张皇后率人已经走进。
魏希孔连忙躬身致礼:“末将魏希孔参拜皇后娘娘!”
张皇后一摆手,直逼魏希孔:“人呢?”
魏希孔佯装不知地说:“人?什么人?”
“就是那四个怀孕民妇。”
“哦!”魏希孔连忙应答:“这些怀孕刁妇竟然混入内宫,东厂恐内外勾结,防止走漏消息,已经押往东厂秘密拘押审理,以便查实内情,一网打尽!”
“已经押往东厂?”张皇后思索问道,“东厂何以知道此事?”
“卑职不知。”魏希孔态度谦恭,面带笑容,“或许东厂早已侦知,隐忍未动,放长线钓大鱼吧?”
“那好,”张皇后忍住内心愤怒,“哀家……去东厂!”
魏希孔连忙好言阻止:“东厂在东华门外,已经出宫了,娘娘不必劳此大驾,请暂且回宫,卑职亲自前往,一经查出,立即呈报!”
张皇后看看魏希孔:“哀家这次非要探个究竟,弄个明白不可!”
张皇后知道魏希孔是在敷衍搪塞,她没有听从魏希孔的劝阻,而是率领王承恩等马不停蹄地直奔东华门外的东厂厂部。
待张皇后在东厂厂部刚一落座,便厉声发问:“厂臣魏公公呢?”
随来的魏希孔见事已至此,只得毕恭毕敬地据实相告:“魏公公已经进宫侍奉皇上去了。四名刁妇正由希尧、希舜提审。”
张皇后“嗯”了一声,随即吩咐:“让他们把孕妇带来,哀家要亲自察问。”
魏希孔支吾着却并不起身。
张皇后威怒道:“怎么,还不快去!”
张皇后似乎等了好长时间,方见魏希孔独自一人回来。
“人呢?那四个孕妇呢?”张皇后忽地站起,怒目逼问。
魏希孔突然双腿跪地,颤颤惊惊地:“启禀皇后娘娘,刁妇凶悍,拒不交代,口供全无,东厂大刑伺候,一个个竟然弱不禁风,全部受刑而死。”
“受刑而死?”张皇后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当然明白这内中的阴谋,但她压住内心的疑虑,“是的,她们该死,可四个人八条命啊!是不是有人杀人灭口?”她缓了缓语气,看看魏希孔,“哀家既然生不见人,那就死要见尸。”
魏希孔头冒冷汗,慌了手脚:“娘娘,血肉模糊,惨下忍睹啊……”
魏希孔正不知如何方能阻止张皇后时,突然坤宁宫一名宫娥急匆匆跑来:“娘娘!娘娘!皇上旧病复发,昏迷不醒,速请回宫!”
“啊!”张皇后情不自禁地惊叫了一声,心想皇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病了呢?
原来皇后他们走后不久,熹宗皇帝便起床了,他自己感觉很好,便由两个小太监搀扶走回了乾清宫。
一进寝宫,见爱卿魏忠贤早已等在这里,并温好了太和保圣汤,正等待熹宗回来服用。熹宗一见甚为高兴,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且边饮边赞道:“这太和保圣汤还真灵验,朕昨日一夜高枕无忧。”说着便又吩咐,“让朕再多饮一杯!”
魏忠贤随即又倒上一杯端送熹宗:“皇上龙体安康是百姓群臣的众望,大明江山的洪福啊!”
“幸赖爱卿侍奉啊!”熹宗端杯又一饮而尽,“太和保圣汤真乃神汤仙液,爱卿替朕赐送信王五弟一瓶,与朕一并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