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在余将军府安然住下,由陌漓派人专门照看雪衣的起居。
雪衣在丹城的日子里,陌漓以一个主人的身份亲自带着雪衣在丹城内四处闲逛,算是尽地主之谊。
雪衣和陌漓一前一后走在丹城的雅江边上,雅江里的绿油油的江水轻轻地流淌着,清凉的和风拂过雪衣水灵秀气的脸庞。
雪衣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道:“陌漓哥哥,你说墨真长老有办法救醒冀哥哥吗?”
陌漓摇头。
雪衣有些失望。
雪衣无心欣赏丹城内的美景,如今她只想着救醒冀的事。她不想她的冀哥哥躺在白玉床上一辈子都不醒来。
雪衣怅然若失地望着空旷的江面。江的对岸就是雪国曾经的都城雪雅城,如今雪雅城却是一座死城。
“陌漓哥哥,那你知道为什么雪雅城会变成一座死城吗?”雪衣对神秘的雪雅城开始好奇。
陌漓闻言脸色剧变。
雪衣满怀疑惑地看着陌漓。
陌漓不说话,拖着雪衣离开了雅江边。
陌漓不想和别人谈论雪雅城的事。都城被烨国人攻破,是每个雪国人的耻辱。
雪衣来到丹城五天后的中午,墨真长老将雪衣叫到自己所住的小院里。
雪衣与墨真长老面对面坐着。“长老,可是要告诉我救人的法子?”
墨真微微点头,然后说道:“想让一个全身经脉尽断的人醒来,首先应该把他的经脉连上。”
“既已经脉尽断,又如何能连起来?”雪衣问道。
墨真的亮眸盯着雪衣:“可以换脉,用活人的经脉去替换那个人的经脉。”
“用活人的经脉。”雪衣站起来。
“是,用活人的经脉,将活人的经脉生生地切下来,一处一处移到那个人身上。”墨真不动声色的说。墨真就是要让雪衣知难而退,墨真是决计不会救醒烨国的前任大祭司。
“那个被活活切下经脉的人岂不是很痛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残酷的救人的方法?”雪衣惊叹。
“这是老朽唯一能救人的方法,至于救不救随你?”墨真生气道。
“可以用我的经脉吗?”
“不能,你是雪国王室的公主,我不能这样残忍地杀害你。何况,你要救的是一个男人,女人的经脉要比男人的细。”墨真看着雪衣的眸子。
“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来残害无辜的人。”雪衣眸子暗淡下来。
“那你是打算放弃了?”墨真向后靠了靠。
“不,我没有放弃,我只是不能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救冀哥哥的性命,众生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可贵。”
“你错了,众生并不平等。有人生下来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享尽天下荣华,而有人生下来就是奴隶,供人驱使,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凭什么我雪国的子民沦为你们烨国的奴隶。至今雪国王室成员的灵魂还萦绕在雪雅城的上空,不得解脱,不能前往彼岸,得到往生。”墨真将一腔怒气宣泄出来。
雪衣无话可说,的确烨国人不把雪国人当人对待。从舅舅明哲王攻陷雪雅城后,所有烨国占领区的雪国子民沦为奴隶,供烨国人驱使,苦不堪言。
那一年,烨国的铁骑在英勇的明哲王的带领下踏破了雪雅城的城门,雪雅城内一片混乱,雪国王室成员来不及逃脱。这时,一向温和的子溪王子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他命人在王宫里的祭台上焚起大火,自己纵身跳进熊熊烈火里化作灰烬,他要与雪雅城共存亡。许多王室成员看见子溪王子这英勇一举时,纷纷效仿,跳进祭台**而亡。
明哲王将雪雅城内所有人变成奴隶,烨国大军走后,雪雅城逐渐变成一座死城。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雪雅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即使是飞鸟经过雪雅城上空也会**而死。有人说是雪国王室的冤魂徘徊在雪雅城内,不得解脱,城内的怨气太重。
雪衣突然决定要去雪雅城将那些冤魂释放,如果子溪王子真是她的亲身父亲,一定会感受到她的诚心。
雪衣飞奔出去,墨真以为雪衣因为受不了才跑出去,没有太在意。
陌漓追着雪衣出去。
“不要跟着我,我想静一静。”雪衣回头对着陌漓怒喝。
陌漓头一次见这个温雅的女子发怒,她粉面含怒的样子极美,陌漓惊住了。
雪衣不再看陌漓,向前面跑去。
陌漓迈不开脚,看着雪衣跑远。雪衣刚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半个雪国人,也许她还不适应,自己和墨真长老应该多给她点时间。陌漓在心中暗自猜想。
雪衣摆脱陌漓后,动手砍了一棵大树,将大树掏成一个独木舟。雪衣将独木舟移到雅江里,运用术法让普通人无法看见水面上的独木舟。雪衣撑着木桨,念动咒语,江水急流,小舟借着湍急的江水轻快地渡过雅江来到雪雅城门外。
雪衣进入雪雅城内,看不见一丝绿意。房屋破败,朱漆剥落,屋角檐下,连破碎的蛛网都没有。街道多年失修,地面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洞,连角落里长长的草也是焦黄色的。城中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奇怪的是城中多年荒无人烟,居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雪衣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湛蓝如洗,没有一片白云。这时一只飞鸟划过上空,骤然燃烧起来,变成一团烈焰,刚好跌落在雪衣面前,化作一堆黑灰。
雪衣淡定心神,小心谨慎地向雪国王宫走去。
找了很久,雪衣终究是找到了那个子溪王子焚身的祭台。雪衣如履薄冰地爬上一级级斑驳历尽沧桑的石阶。
走近祭台,祭台四周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祭台里面除了黑色的灰尘什么也没有。雪衣静下心来去感受四周的动态,什么也没有。没有风声,没有怨灵。许是白天阳光太烈,怨灵们不敢出来。
等到晚上,空中无月也无星,城中一片黑色的凄凉,空中糅杂着怨灵们不得解脱的咒骂声,和肉体撕裂的惨叫声。
雪衣屏住呼吸,站在祭台上,尖细的手指划破皓腕,鲜血滴落在祭台里,剧烈地燃烧起来。雪衣靠着鲜血感受到了她的血亲的灵魂,他们被束缚在这狭窄的祭台里,不得解脱。他们发誓要将烨国人啖血食肉,要报破国之仇。
雪衣闭上眼睛强行念动往生咒,“摒除仇恨,选择宽恕,今世已矣,去往彼岸,早日转世···”
念完咒后,怨灵都向空中消散。
雪衣长舒一口气,她从未见到过的那些雪国族人的灵魂终于得到解脱了。突然,不远处巍峨挺拔的雪雅山上,山崩地裂,红光万丈,霓虹贯日。
在这一刹那,雪雅城内所有枯黄的草木变绿了。雪雅城虽然是一片荒凉寂静,但已是芳草萋萋,树木葱茏,蔚然壮观。雪雅城终于重现生机。
烨国神殿里,大祭司殷夜笙平静地望着远方雪雅城上空的奇景,雪雅城复活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将军府的庭院里,秋千屿背着手看着雪雅城的瑰丽景象,得意地笑了。
丹城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白发苍苍的墨真看见对面的红光,气得脸都绿了。陌漓居然没有看住雪衣,让雪衣独自一人去了雪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