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国师命人将皇宫里的内务府总管太监李群五马分尸。
消息传到伊林耳朵里,伊林呆住,他杀人的手段果真残忍。伊林并没有去问白羽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知道原因,她宫里的白玉膏是找内务府总管太监李群要的,而白玉膏是宫中的禁药。白羽城不希望她再使用白玉膏,所以杀了李群,杀鸡儆猴。
伊林吃了一点早膳后命令所有人退下,伊林将自己关在房中。
伊林将镶着玉石的红木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拿出里面的绢帕,轻轻地展开绢帕,里面包着一块黄豆粒大小的白玉膏。白玉膏能让人神志不清,能让人忘记痛苦,也能让人上瘾,伊林已经上瘾无法自拔了。
伊林打开紫玉香炉的盖子,缓缓地将白玉膏抖进炉中,盖上炉盖。白色的烟雾从炉孔中缓缓溢出,伊林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将烟雾吸入肺腑中。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没有白羽城的命令谁都不敢给她白玉膏了,连短暂的解脱也没有了。
天狼带着雪衣闯入琉璃殿,陈旧的琉璃殿内只有阮轻纱一人。阮轻纱正在全神贯注地绣着鸳鸯戏水图。
听到脚步声,阮轻纱以为是先生来了。阮轻纱抬头看见了天狼身旁的白衣女子,阮轻纱呼吸凝住。白衣女子有着如玉般温润,如水般清澈的容颜,不同于圣母皇太后的美,若说圣母皇太后美得妖娆,那么眼前的白衣女子就是美得纯净,只可惜白衣女子的蓝眸黯淡无神。
正当阮轻纱看雪衣看得出神时,天狼的寒剑架在她的脖子上,浓浓的凉意席卷着她。阮轻纱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在险境中,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居然也不安全,为什么最近自己总是这麽倒霉。
“带我们出宫。”天狼命令着。天狼不愿呆在白羽城身边,尤其是在他历经昨天的事后,他要带着雪衣去一个幽静的地方,守护着雪衣一辈子。
阮轻纱并不十分害怕,她相信神通广大的先生知道她有危险后一定会来救她的,听说上次自己被人劫持,先生就亲自出宫去救自己。阮轻纱对着天狼道:“你把剑放下,我带你们出宫就是。”
天狼放下剑。阮轻纱为天狼和雪衣带路,阮轻纱在前面走着,天狼和雪衣紧紧地跟在后面。阮轻纱走的是一条僻静的小道,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走着走着,阮轻纱停下。他们遇见了刚从宫外回来的唐景幽。唐景幽在去昆仑的半路上,听说天狼出现在白国帝都后,急忙折身返回来,她生怕白羽城杀了天狼。
唐景幽一双丹凤眼盯着白衣的雪衣。暗想她真美,和伊林难分轩轾,难怪连天狼这样冷血无情的男子都会喜欢上她。
天狼冷冷道:“让开。”
唐景幽回过神来,对着天狼道:“天狼,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挟持着她,帮你们逃出皇宫吗?”唐景幽指着阮轻纱。
“是。”天狼话语简洁,毫无表情。
“你以为你们走得掉吗?国师不会放过你们的。”唐景幽焦急道。天狼挟持阮轻纱,要是羽城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天狼。羽城是一个如魔般的男人,他的东西不许别人妄动,饶是天狼武功再好,只怕也不会是羽城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少管闲事。”天狼道。
“天狼,带着雪衣你是绝对逃不出国师的手掌心的,你若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国师可能也对你无可奈何。”唐景幽道。
天狼不说话。
“本王劝阁下还是不要试了,你们虽然走的是小路,但宫中暗卫众多,你们已经被发现了,国师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白牧野气势恢宏地走到天狼面前。
看见摄政王白牧野,阮轻纱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她以为来救她的人会是先生。
天狼冷眼看着白牧野,手中的剑转动,杀气逼人。
白牧野面无惧色道:“阁下,如今国师想要留住的人没有留不住的,国师想要杀的人没有杀不了的。本王奉劝阁下不要与国师作对,国师既然将阁下带入白国皇宫,说明国师并不想杀阁下。”
天狼收敛杀气,仔细打量着白牧野。此人并无敌意,为何他要挡住自己的去路。
白牧野看出天狼的疑虑,说道:“本王是来救阮姑娘的,阮姑娘若有事,本王无法向国师交代。”
唐景幽也在一旁道:“天狼,你就听摄政王的,不要与国师作对。你想要她陪着你一起死吗?”唐景幽指着雪衣,提高了声音。
天狼心中一怔,想不到自己还是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雪衣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在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一下雪衣。红尘里的情丝真是个巧妙的东西,让人又爱又恨,身处红尘之中,有几人不会沾染。
白羽城真的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如今天狼比当年的武林第一剑楚霸天更强,比暗月谷的月魔更强,可惜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狼遇上了白羽城,这就是命。
月魔让天狼不禁想到了绿染,当年是绿染和天狼联手除掉月魔的。当天狼的长剑刺碎月魔的心脏时,天狼说不出有多么兴奋,他终于杀死月魔了。其实那时候,天狼的武功并不比月魔高,只是月魔在楚家大院遭受楚霸天离恨天致命的一击后,功力削减,而且月魔还中了绿染的美人计。
绿染将毒下在自己身上,月魔贪恋美色,与绿染一夜风流快活后,中了毒。
天狼和绿染趁着月魔中毒,二人联手将月魔斩杀在织女星宫。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问世间又有多少男人死在女人手中。
天狼的目光落在雪衣身上,此生,即使为她而死,也死而无憾。
此刻若与唐景幽和眼前的摄政王动手,一定会惊动白羽城,到时只怕他和雪衣会死无葬身之地。
天狼希望雪衣活着,哪怕只是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活着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许久,天狼缓缓开口:“你带走阮姑娘吧,我回去给国师负荆请罪,一切听凭国师发落。”只要白羽城不死,天狼和雪衣即使离开皇宫后,留给他们的日子也是无止尽的追杀。天狼选择了做白羽城的奴隶,供白羽城驱使,也许有一天他能像杀死月魔一样杀死白羽城,只需等待而已。忍辱负重从来都是天狼很擅长做的事。只是昨天白羽城的所作所为让一向冷静的天狼失去了理智。昨天他能抵制住媚药春梦的药性,那么下次呢?天狼不敢往下想。
不过有时候人还是冷静的好,冲动容易犯错误。
“请国师夫人带阮姑娘先回琉璃殿。”白牧野对唐景幽恭敬道。
唐景幽拉着阮轻纱走。
没想到阮轻纱不肯走,阮轻纱拉住唐景幽。“我不走,我要等先生,先生一定会来的。”
“快走。”唐景幽没好气道。
“我不走。”阮轻纱执拗不走。
白牧野看向阮轻纱。此时的阮轻纱十分倔强,为了验证白羽城是否在意她,她居然想以身试险。
白牧野对唐景幽使了个眼色。唐景幽会意,将阮轻纱打昏后带走。
天狼带着雪衣向法华殿走去。与白牧野擦身而过时,白牧野淡淡地说了一句:“阁下今天劫错了人。”
天狼眉头微皱,快步带着雪衣离开。
白羽城在法华殿等了很久,他以为杀了李群,伊林会跑来质问他,没想到伊林这么沉得住气。
罢了,还是自己去看看她吧。
白羽城来到琼华殿时,发现偌大的琼华殿没有一个宫人,四周静悄悄的。应该是伊林发怒喝退了所有人。
白羽城推开卧房的门,看见伊林嘴角含笑卧倒在铺着白色毛毯的地面上。她的鬓发乱了,垂落在地上,金色的护甲也掉落在白色的毛毯上。她神情恍惚,淡淡的雾气下,她的样子也模糊了。白羽城皱眉,又是这股香味,她还在使用白玉膏。
白羽城抱起她,叫道:“伊林,伊林,醒醒。”
伊林没有反应。
白羽城握着她的皓腕,还有微弱的脉搏。白羽城将强劲的缓缓地真气灌入她的体内,伊林僵硬的身子渐渐地变得柔软。
伊林醒过来。
看见白羽城,伊林并不奇怪。只有他有如此本事将她这个快死之人救醒,将她从阎罗殿拉回。
“以后不许再用这害人的白玉膏。”白羽城命令道。
伊林笑着说:“你我都明白,我是一个快要油尽灯枯之人,活不了多少日子的,你为何不让我舒舒服服过完剩余的日子。”
“本座不许你死,本座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白羽城道。
“永远有多远?永远也是有尽头的。”伊林喃喃地说。此刻伊林能确信在她面前的是白羽城,自从司马叛乱后,他改变了许多。
白羽城将伊林放在床榻上。“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
伊林闭上眼睛,不再言语,说什么也没用,白羽城执意如此。
白羽城静静地看着她沉沉的睡去。
等伊林睡着后,白羽城轻轻地离去,生怕吵醒她。
回法华殿的路上白羽城知道了天狼欲劫持阮轻纱出宫的事。白羽城想天狼随时会毁诺逃走,想控制天狼还得在他身上加点东西。
法华殿大殿内,白羽城高高在上地坐着。天狼跪在殿中央,“国师,属下来给国师认错。”
白羽城惋惜道:“天狼,你今天毁了本座对你的信任。”
天狼说道:“属下只是被昨天的事气到了,还请国师不要为难雪衣,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过来,”白羽城命令道。
天狼跪着身子爬上去,这是一个强者对另一个强者的臣服。
白羽城将一条鲜艳的噬心虫种在天狼身上,天狼面无表情。
白羽城说道:“天狼,你知错能改,本座很欣慰。不过本座要带着你的雪衣回暗月谷一趟,你替本座守在法华殿,照看宫中的事。有些事,唐景幽会告诉你怎么做。”
“为什么国师要带上雪衣?”
“因为你让本座不放心,还有以后本座要做什么,你最好少问。”白羽城话语冷冽。“替本座看好帝都内的一举一动,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白羽城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天狼轻声走出去。
白羽城去暗月谷之前,将皇宫里的孙思为孙太医召到琼华殿。
孙思为跪在伊林榻前,细心地替伊林把脉。孙思为眉头紧锁,到最后拧成一团。
孙思为对白羽城道:“国师,圣母皇太后娘娘身体本就虚弱,有寒疾之症,而且依臣看圣母皇太后娘娘服用过白玉膏,现在圣母皇太后娘娘大有油尽灯枯之势。”孙思为当然不敢让国师知道,第一次给圣母皇太后白玉膏的人是自己。大内总管李群被国师五马分尸的消息至今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白羽城背对着孙思为道:“依你看,圣母皇太后娘娘还有多少时日?”
孙思为小声道:“若是小心调养,可保五年无虞。”
“若是现在戒掉白玉膏呢?”白羽城的声音毫无表情。
“戒掉白玉膏的过程会很痛苦。”孙思为道,他并没有回答白羽城的问题。一个快死之人为何要忍受戒掉白玉膏的痛楚,孙思为在心里想着。
“你有把握帮圣母皇太后娘娘戒掉白玉膏吗?”白羽城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一定竭尽全力。”孙思为声音发抖。
“不是竭尽全力,是势在必行,若是治好了,本座会保你富贵,若是治不好,本座会灭你满门。”白羽城转过身来,孙思为急忙低下头。
白羽城的目光看向伊林,对孙思为道:“孙太医先下去替圣母皇太后娘娘配药吧。”
孙思为低着头退下,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白羽城一眼。
伊林紧锁眉头,看得出她睡得不踏实。
白羽城的食指轻轻地触碰她的额头,替她抚平愁苦。多年前,白羽城在尹夏荷的锦绣宫也是这样替她舒展眉头的。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有这样多的愁苦。
“伊林,你现在如果不摆脱白玉膏,以后你就无法摆脱了,不要怪本座狠心。”
天黑了,白羽城走出琼华殿,白羽城带上雪衣离开了皇宫。
天狼漠然地看着白羽城和雪衣的离去。
唐景幽木然地看着天狼,他的眼里果然只有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