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一年过去了。秋去春来。三秋叶落因风起,二月花开是风催。春风吹绿了江南岸,催红了满树桃花。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草长莺飞。着一袭水红色衣裙的阮轻纱嚷着白羽城带她去放风筝。“先生,你带我出宫去放风筝好不好?”阮轻纱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看着白羽城。
白羽城脸上无喜也无怒。
阮轻纱竟敢上前来,拉着白羽城的衣袍,摇着。“先生,带轻纱去放风筝好不好。”
白羽城面色微沉,眼前的女孩在他面前愈来愈放肆了。看来自己这大半年来,对她太过放纵。
阮轻纱见白羽城不说话,面色有些凝重,静若寒蝉。这个男子从来没有大声呵斥过她,但是她对他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惧意,有时候他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会让人觉得害怕,让人如临深渊。白天他把她当做女儿,放纵她撒娇,晚上他又把她当做情人,点燃潜藏在她身心里的欲火和如水柔情。
良久,白羽城看着阮轻纱说道:“今天本座陪你在**里放风筝,等过些时日本座带你出宫。”
见他开口,阮轻纱满脸欣喜,拿起桌上昨晚折好的美人风筝向御花园里跑去。白羽城尾随着她走到御花园。
不一会儿,春风托起风筝,风筝徐徐地上升,一个美人就翱翔在碧空里了。阮轻纱牵着风筝在园中欢快地奔跑着。白羽城坐在一处亭子的石凳上,悠然自在地品着雪顶寒翠,眼睛不时扫向那抹水红的影子。
风筝飞到它能企及的最高处时,还欲向外挣脱。于是线断了,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无助地漂泊,没有方向,不知去向何方。
风吹过,风筝向勤德殿方向飞去,阮轻纱着急地向风筝追去。白羽城看见了阮轻纱在风中奔跑的倩影,起身准备去阻止她。刚起身,白羽城就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看他,白羽城的目光落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杏花树下,杏花热闹的聚集在树枝上。
只见叶子奇身穿一套火红的后袍,飞月髻上插着着凤舞九天的金簪,脖子上戴着一只黄金璎珞圈子,耳着一对绮罗玉。眼睛幽怨的看着白羽城。
白羽城走过去,和叶子奇站在杏花树下对视着。叶子奇的侍女半夏识趣的退下。杏花一片片飘落在他们两人周围。
叶子奇幽幽道:“白羽城,好久不见。”
白羽城面无表情道:“子奇,你应该好好待在你的长信宫,做你的叶太后。”
叶子奇道:“是啊,我应该在长信宫吃斋念佛,孤独终老,不应该来打搅国师的清修。”
白羽城冷冷道:“你明白就好,本座不想杀你。”白羽城在神殿出事后,叶子奇为保住叶家亲自将进驻帝都的白羽微迎入皇宫,以白羽城皇后的身份向天下人宣布白武帝在西征前曾告诉过她途中若遇不测,可立魏王为帝。这件事,无可厚非。只是她不该连尹秋雨的孩子都不放过,尹春雨生下孩子后,每次叶子奇看见尹春雨和她的女儿幸福美满地在一起时,都心生怨恨。后来叶子奇下药让尹春雨的女儿慢慢地病死,尹秋雨失去白羽城和孩子后生无可恋,服下大量的曼陀罗自杀。
白羽城不杀叶子奇并不是因为不恨她,而是要她在这深宫里孤独终老。这应该是对叶子奇这样的女人最沉重的惩罚。让孤寂慢慢地侵蚀她的心,让她的心渐渐的斑驳,碎裂。
叶子奇苦笑道:“阿城,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我多希望我是一抹影子,那样我还可以得到你一丁点的爱。可惜我不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爱。”叶子奇快步逃离,寂寞的红影慢慢暗淡。
叶子奇的一生是悲剧的。从爱上白羽城的那一刻起,她将注定,这一世为尘。白羽城娶她只是因为她父亲手上的兵权,她不过是白羽城登上帝位的一个跳板。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想见他一面。他知道她住在长信宫,却从来不去看她。他的冷漠是这世间最残酷的惩罚。爱的背面不是恨,而是冷漠。
在鸾凤殿时,她曾夜夜盯着那扇门,直到红烛落尽泪滴,黎明的曙光透着窗户射进她的房间里,白光刺在她的眼里,却折射不出她想要看的人。有好几次风吹开了门,她满心欢喜地走过去,只有风声,只有风声,失望爬满了她的心。又见窗外落英缤纷,再到庭前花开草木幽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梦碎的无声无息。她选择变成一个了妒妇,没有爱,只有依靠恨活下去。直到那个人不在了,她搬去了长信宫。龙座易主,宫中换人,理所当然。
长信宫的日子是淡漠的,如井水般死寂。后来白羽城的出现激起了深井里涟漪,即使他的心中从未有过她,即使他是这世上最绝情的男人,她对他仍然抱有幻想。时光太匆匆,她拦也拦不住,岁月爬上了她的双鬓,漫上了她的眼角。她想在老得不算难看时,再见他一面。结果她发现是自己亲手埋葬了自己的青春,埋葬了自己的一生,如今只剩下一颗悲凉的魂。终究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朵美丽的牡丹花在深宫中寂寞地开放后又寂寞地凋零,无人欣赏,也无法孤芳自赏。
烟花尚有刹那芳华,可是她呢?白羽城从未正眼瞧过她。
阮轻纱追着风筝来到勤德殿,勤德殿是摄政王白牧野处理国事的地方。风筝高高挂在一棵苍劲挺拔的松树上。阮轻纱提着裙子走上台阶,想要进殿内取风筝。殿外的太监将她拦住:“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我来捡风筝的。”阮轻纱食指翘起指着那棵松树,声音如百灵鸟般动听。
太监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果见一只风筝挂在树冠上。
一个玄色的影子踏着树枝飞上树冠,取下风筝,松针纷纷扬扬地飘落。阮轻纱焦急地喊着:“我的风筝。”
白牧野神色庄严的拿着风筝从殿内走出,他不过十九岁的年纪,脸上却有着不是同年人的成熟稳重。白牧野一身玄袍玉冠,镶金缀玉,神气逼人。太监跪下行礼。“摄政王爷,这个小宫女是来寻风筝的。”
阮轻纱听到太监说王爷后,忙跪下道:“奴婢参见王爷。”
白牧野说道:“起来吧。”
阮轻纱起身,眼睛停留在白牧野手中的风筝上。
白牧野看着她的样子,抬起风筝问道:“你想拿回风筝?”
阮轻纱点头。
不想白牧野当着她的面将风筝的筝面撕烂了,丢在地上。阮轻纱想要阻止却不敢上前,只是跺着脚,说着:“哎呀,你把我一个晚上的心血全毁了。”阮轻纱在白羽城面前无礼惯了。
“你可以走了,下次不要再来这里,这里不是**。”白牧野话语严厉。
阮轻纱呆呆地看着地面上风筝的残骸,不肯离去。
白牧野开始对这个倔强的女孩有兴趣了。宫里居然有这样纯真的女孩,看她的装扮,不是寻常宫女。“你是哪个宫里的?”白牧野的话飘到阮轻纱耳朵里。
“回王爷话,奴婢是法华殿的。”阮轻纱说着。
听后,白牧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法华殿,白羽城宫里的。听说丞相司马给白羽城送了一个美女,不会是眼前这个吧。白牧野多看了几眼阮轻纱,容貌秀丽,明媚可人,眼神纯洁,原来白羽城也喜欢这样的。他还以为白羽城只喜欢像伊林那样火烈的女人。
白牧野捡起风筝的残骸,递给阮轻纱。
阮轻纱恭敬地接过,娇俏的脸上扬起了笑意。风筝虽坏了,但还可以修好。阮轻纱转身离开。
白牧野看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以后,风筝若是飞走了,就不要再找了,因为飞走的风筝已不属于你。”
阮轻纱回头,不解地看向白牧野。
白牧野已转身进入殿内。如今的白牧野就是一只风筝,被白羽城牢牢地用线牵着。白牧野想要逃脱,只是现今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挣断那根线,结局应该比今天的风筝要惨烈许多吧。
阮轻纱嘀咕着:“真是一个奇怪的王爷,丢了的东西能找回干吗不找回。”
阮轻纱走到御花园。白羽城还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喝着茶。阮轻纱走过去,杏眼低垂,脆生生道:“先生。”
白羽城挑眉看了她一眼,似花非花,想起了叶子奇刚才说的影子,心情不悦,起身径直走了,阮轻纱急忙跟上去。
这天夜里,白羽城没有让阮轻纱在身边伺候,白羽城去了雪影的屋里。
此后的每一天,白羽城不再跨出房间半步,也不过问帝都的事,只许雪影进出房间。听说是在修炼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