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消失在空气背后,便是天晴。
于安然和肖何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雨夜的相送发生什么改变。于安然依然安静的生活在热闹的校园中,肖何依然和男生们打成一片,极少主动和女同学说话。
若说是真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便是于安然望着肖何的眼神。虽然还是一片淡然,但偶尔不经意间开始透出一丝茫乱。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又一年梨花开。
那是班上组织的一次春游,目的地是远近闻名的梨园。
那个春天,山如黛,花开白似雪。
于安然永远也忘不了那漫天花海中,迎面转出的少年看到她时绽放出的灿若爽月的笑。时光仿佛定格在那一刻,混不觉山风拂过,片片梨花飞落轻覆在少女乌黑的长发上,竟似缀了颗颗烙白珍珠,也同样炫了少年的眼。
以后的故事开始得那么自然。
竭尽所能不引起邱童飞的注意,肖何开始有意无意的周旋在于安然的身边,而于安然拒绝不了。
那般年少萌动的情愫悄悄在两人之间蔓延。
朗朗大笑时眯弯了眼角的肖何。
边大声说话边满不在乎偷看于安然的肖何。
为一道数学题和同学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肖何。
偷偷往于安然课桌抽屉里放自己喜欢吃的零食的肖何。
千方百计换座位到于安然背后的肖何。
往后传递作业本时于安然回头发现盯着自己后脑勺发呆的肖何。
上课时轻轻用铅笔头戳于安然后背递过一张自创抽象画的肖何。
偷偷在于安然书上某页写上“肖何喜欢于安然”几个小字的肖何。
扫大扫除时主动抢过于安然扫帚一阵乱舞的肖何。
下晚自习后赶在于安然之前到达她家楼下,直到邱童飞离开才跳出和于安然道晚安后才吹着口哨回家的肖何。
春天里,拉着于安然在油菜花中穿梭奔跑,惹得全身布满花粉被蜜蜂猛追的肖何。
夏天里,脱下自己衣服,仔细擦干于安然淌过小溪湿透了双脚的肖何。
秋天里,仔细收集枫叶,刻上诗词并精心做成标本,偷偷夹在于安然字典中的肖何。
冬天把自己手套带暖了才套进于安然冰冷小手的肖何。
……
每一个样子的肖何,于安然都倍觉温暖。
年少时,那些古诗词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浪漫都成了相盼。那时于安然便想,肖何,若是你愿意,我们是否也可以像书中所写的那样天长地久,一生携手。
可是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以致都不知道以后的时光,竟然可以那么长,长得让他们彼此错过,便是一生形同陌路。
那一天,于安然刚走到教室的后门,便听到了几个男生的声音,里面爽朗大笑的声音定是肖何。
挂着淡淡的微笑,于安然正准备推门而入,突如其来的言语打断了她的动作。
“肖何,你真的在追求于安然。”
“啧啧,有个邱童飞在,你这行为无疑是在二郎神面前调戏哮天犬,自寻死路。小心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不过是个赌约,你还当真了。”这是肖何的声音。
“什么赌约?”
“隔壁班的冯胖子和肖何打赌,赌肖何一年内追上于安然。赌约是最新款的赛车模型。”这个声音分明是自己班上的袁野。
“肖哥,你真有勇气。于安然呢!那可是比追校花更难搞定的人物吔。”
“我这么……那样……”
接下来的声音于安然再也听不下去便夺路而逃。
肖何,那些我拼命烙在心底的美好,原来在你心里不过是个赌约。我,于安然感情的价码,竟抵不过一辆最新款的赛车模型。
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于安然,你真的很笨,你的感情也不过是个笑话。亏得你还暗自欢喜,暗自期盼永远。
经此打击,本在病中的于安然晕倒在校园里。
犹记得那是多少年未变的冬天。寒风张扬肆意下,泛黄的落叶铺了一地明暗交错,荒凉萧索,原来寒冬早已悄然而至,我却还在骗着自己。
于安然这一病就是一月。本就单薄的身体愈加清瘦,苍白的脸更是血色全无。虽然还是安静的笑着,却如一具失去感情的木偶,全不带一丝情绪。
这期间,陈飒来看望过,邱童飞来看望过,很多同学都来看望过,连周老也来看望过于安然,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唯独没有肖何。
邱童飞几次单独来看望于安然,于安然的父母都在。邱童飞对女儿的喜欢于父于母也是知道的,他们虽然对长相俊朗,成绩拔尖,品性纯良的邱童飞很是喜欢,但还是担心早恋会对女儿造成影响。于是,一次趁着于安然熟睡的时间,于父把邱童飞单独叫出了女儿的房间。
那是一次男人之间的谈话。没有人知道于父和邱童飞究竟说了什么,反正从那以后,邱童飞还是一如既往的默默守候在于安然身边。而于父于母则是默许了邱童飞对女儿的守候。
一个月很快过去,于安然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临近新年,很多同学都在互相赠送新年贺卡,于安然也收到了很多贺卡,写得满满的全是新年祝福,自己班和其他班的都有。
大堆的卡片中,那张精致的红色贺卡尤其惹人注意。于安然颤抖的伸出手打开,果然是肖何的。那一刻,那样艳丽的红色和那句“肖何喜欢于安然”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若是没有听闻那个赌约,收到肖何礼物的于安然该是多么开心快乐啊。而如今却只有愤怒。
于是,在下晚自习的时候,于安然也将一张贺卡夹在一本书里放到了肖何的抽屉里,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卡片里只有8个字。“我们分手吧。于安然。”
再没有跟肖何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