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凉,天净,月华开,庭院深深,树影婆娑,风吹过飒飒作响,红叶掩地,夜莺空啼,已然是深秋了。
夜,凉了,雕花窗槛,透过摇曳的烛光。憔悴的人儿身着紫色轻罗背对着雕琢精致的古木茶桌赌气,发丝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从耳边滑落,挡住眼睛,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倔强,唇色苍白,靠坐桌旁的纤细身子像是要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倒下去。
年近四十的英俊风雅男子坐在旁侧,几分无奈地叹气。
“鸢儿,”丞相华凌云盯着几日未进水食的宝贝女儿华晨鸢,一向温润示人的他,脸上竟隐隐露出青茬,叹息道,“你当真非他不嫁?”他想阻止这场婚姻,奈何女儿是铁了心的不听他的劝告。
“女儿心意已决,求爹爹成全。”华晨鸢倔强地说道,为了嫁给他,为了让父亲同意,她已经绝食数日,往常爹爹都是由着她的喜好来,这次却阻止她嫁给这大燕最优秀的男子,连皇上的赐婚都不顾,究竟是为什么?
华凌云摇头叹气,事到如今,以她的拗脾气,估计是不会回心转意,也听不进去他的解释了。唉,罢了罢了,随她吧!但愿,那个人能够好好对待自己的宝贝女儿。
华晨鸢所要嫁之人正是燕夏国的大皇子,战王燕天泽。要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人说的透,冷酷,不近人情?可他却一次次戍守边疆保卫百姓。若问皇城女子最心仪的男人是谁,定是非他莫属。宛如命中注定,燕天泽征战安宁凯旋那日,华晨鸢看到队伍前威风凛凛的他,同其他皇城女子一般,深陷在他的身影中无法自拔,红着脸目送他跨马从身旁掠过。
夜难眠,燕天泽站在窗前,望着清冷的月光,五味陈杂,鸦青色衣衫被夜色衬得更沉重。边境受扰,他请缨出战,一次又一次保卫边疆,保卫了大燕的安宁,再次凯旋,却被父皇拿去了虎符,成了空有名号的战王。如今被指婚,却是死对头的丞相之女,不仅兵权被夺,竟连自己娶何人为妻都被指手画脚!
太子宫中,一阵沉寂,燕天宸一身白色华服坐在大堂之上,映着桌台的烛火,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青玉箫,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惆怅。那些年,他们在相府一起玩耍,点红翠绿的场景依稀浮现。还记得当年她调皮地喊着“宸哥哥”,围在他身边,他总是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子……他从不曾把这个小他四岁的丫头当成妹妹,而是当成未来的太子妃一样护着,可终究还是没等到她来到自己的怀抱……
那日,她风风光光地嫁了,十里红妆,老百姓热热闹闹地围在路两旁,说着这场盛大的婚礼。来送亲的人很多,太子远远地望着,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战王府,转身离开了。这一天,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她。
红烛轻摇,映的满堂喜庆。时间安静地流淌,华晨鸢蒙着盖头,满面羞赧地等着那人来挑起自己的盖头,一直到子时过去,他还是没来,经历一天折腾的华晨鸢撑不住重重的眼皮,沉沉地睡去。
“来人,请王妃去小院待着!”天刚蒙蒙亮,燕天泽就派人将华晨鸢等人“请”到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儿。
满目颓废,到处都结了网,坏掉的藤椅在梅花树下孤零零地站着。已然入冬,树上的叶子稀稀落落,凋零,落下,七七八八散了一地,如人心一般寒凉……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华晨鸢不解地问道,满脸的难以置信,一瞬间便红了眼睛,“这究竟是为什么!”哪怕她再不清楚事情缘由,也知道自己即将遭受什么,初入战王府,新婚之夜并未等来他,第二日便被赶来小院,只有一个可能,他并不是真心待自己!究竟她哪里不好!
“小人不知,请您早些歇息!”下人们面面相觑,这里战王爷说了算,还是不要多嘴,胡乱揣测主子的心思了,敷衍了华晨鸢几句,便纷纷退下了。
自大婚之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三番五次想问清楚,他却以国事繁忙推脱,始终未见到他的身影。突然的变故,华晨鸢怎么也没有料到,自那日起,便茶饭不思,没几日就病倒了。昏迷的她终于等到他了,而他,来到这里,只留下一句,让她自生自灭!
晚来天欲雪,寒鸦啧啧栖,破败小院,下雪了。风卷起院落的雪花打向门内,病弱的华晨鸢被吸引,走了出去,天地茫茫,一如她的心境。自打进入小院,就一直被人看守,被软禁的她消息闭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院门的守卫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面带喜色,华晨鸢仔细一听,竟是战王爷将娶柳氏女为平妻!愤怒悲伤涌上心头,噗,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喷在雪白之上……战王,你为何这样对我……扑通一声,华晨鸢倒在了茫茫雪地,望着深邃的天空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一缕香魂随风飘逝,只剩下刺骨寒风呼啸呜咽,大雪纷飞,飘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