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恩扫了一眼招聘单位和招聘条件,武汉照例是没有招聘信息,因为武汉的招聘一般都安排在年后。
那年前干嘛呢?林忆恩突然对这个问题起了兴趣。
不会是给某些人机会拜个年拿个直通车的回礼吧?
想到这,林忆恩不禁笑起自己来,没事做的人净会胡思乱想,要是红娟在,她一定又会说,不是的啦,别那样想,你看我,没关系,不是在电视台和那些关系户一样干得好好的!
可是,那些关系户,大部分都入编了,而你一直争取的只是一个合同工。那些关系户大部分要么是家里条件好,要么是嫁得好,和你一样的职位,但是人家就能有编,就能开车上班,就能报销部分车费,而你只能依靠你的11路,风里来雨里去,天下不是你的,但是这小小城区,哪里都有你为电视台打天下的身影。这些话林忆恩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从未开口说出来过,因为即便知道现实就是这样,说不上有多残酷,但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公平几乎是绝对的,有人天生不必付出太多的努力,就能获得很多,有人天生即便付出很多的努力,得到的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但她还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怀抱梦想甜甜地生活下去,包括她自己,也包括红娟,包括许许多多从农村上大学出来的人们。
正想着,一股浓浓的呛鼻的烟味直逼林忆恩的鼻孔。
“啊且!”林忆恩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扭过头一看,又是那个蝴蝶纹身。
不好意思,你的烟?
蝴蝶纹身扭过头,说我吗?说话间嘴里的烟还稳稳地夹在左边上下嘴唇间。
又是你啊,小鬼!她瞅着林忆恩,左手的两根指头爬上嘴角,猛地一吸又顺势拿下那剩下还有超出二分之一的烟。
她这姿势让林忆恩想起了韩国艺人河莉秀。
只是这点联想却一点也没有动摇她在林忆恩心中的女性定位。
小鬼?谁是小鬼,我27了!林忆恩义正严词,甚至想要借机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我,对方手指着自己,一个“我”字说得斩钉截铁,37了!
林忆恩顿觉无语。再细细打量对方:
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皱纹,除了耳朵上显著的五六个耳洞,也并无夸张的胭脂水粉。靠着偷盗的网购也不会是做了拉皮切割之类的美容手术。
37?林忆恩质疑到。
不像吗?我儿子都十岁了,在市实小读四年级。蝴蝶纹身说着这些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一对酒窝立即呈现出来。
找工作?她问。
嗯,林忆恩点点头,刚失业,林忆恩说。
读大学没有,几类?她说这话时一副长者姿态,随手将左手的烟丢到地上,脚底左右回转了那么一下,那烟顷刻间粉骨碎身了。
读了,二本。林忆恩说完扭过头去继续网上作业。
本地人?对方一边问一边扭回头去敲击着电脑键盘。
不是,武汉周边地区的。
哦?怎么不到武汉找工作。
我现在找的就是武汉的公司,找到了就去武汉了,现在暂时在同学这里住几天。
哦!那应该不难!二本的话问题不大。你找什么样的工作?
教育或者编辑一类的吧,我也说不准,跟文字文学挂钩的都行。
嗯!读过书有学问就是好。比我们强多了。
林忆恩笑了笑,没有说话。
约莫到了11点,就业网最新的适合的岗位几乎全撒了网,林忆恩有些疲惫地下了机,留下一旁的蝴蝶纹身还在那里精神抖擞地盯着满屏幕的花花绿绿。
出了网吧,林忆恩瞥了一眼蝴蝶纹身,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林忆恩到37岁还有蝴蝶纹身那样的天使身材该有多好!
真有那样的?37看起来像20?回到宿舍,林忆恩就把在网吧里碰到蝴蝶纹身以及和她对话的事说给红娟听,红娟更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林忆恩也无意取证,把这事当娱乐涮开去了也就算完成使命了。
电话在上午11点半的时候打了来。
喂,是林忆恩女士吗?
对,我是!
我是X教育的,您已通过我公司的初试,请您于明天下午2点半到公司来试讲。
试讲?哦,好的,谢谢您!
不用谢,我们明天下午见!
好的,感谢您,明天见!
电话那头还是上次那个和林忆恩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们就这样您过来您过去的,虽客气,但却让人浑身不舒坦。
你呀,不是受虐狂吧,客气对你还不好啊。听了林忆恩的真实想法,红娟禁不住笑话道。
X教育机构的电话提起了林忆恩对这份工作的极大兴趣,如果能进去也总算是有份工资不低的活做。
是啊,累虽累点,可是工资却是我的好几倍,再怎么累也不会比我累多少吧,红娟笑着说。
也许是薪金的吸引,也许是希望的临近,比起上次面试,林忆恩的紧张感似乎一下子增长了不少。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但第二天林忆恩还是精神抖擞地起了床,站在镜子前,朝着镜子中已经打扮好的自己伸出两个大拇指,轻松的笑便爬到了脸上。
行程一如上次去武汉的一样,先从门口坐出租到长途汽车站,然后买票坐上两个半小时直达武汉武昌的车。
不同的是,上次在车上林忆恩睡了一觉,这次,林忆恩没有睡,害怕一觉醒来会受到感冒或是什么的侵袭。林忆恩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把这次面试看得太过重要反而对自己不好,于是就在车上闭上眼睛小憩着。
车平稳地开了,微风拂面,窗外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此时的每个行人每件物品路边的花草甚至是不断后退的路纷纷映入林忆恩眼中,成为了林忆恩的“大观园”。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突然就想起了卞之琳的这首《断章》,在车高速而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段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林忆恩就好想它一直这样行驶下去,永不终止!
林忆恩好似在逃避着什么,但是却又不肯承认这是一种逃避。
路边有着绿油油的草,偶尔白色偶尔红色偶尔紫色的花,静静的湖,还有田间可爱的劳动人民。
车终究还是到站了,停歇了。
人们还是像上车时那样蜂拥着下了车。
X教育机构就在车站三站远的距离,看看时间正是午饭时候,想象可能X教育员工也在吃饭,林忆恩便找了车站附近的一家快餐店。
虽是车站附近,但几家快餐店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拥挤的情况远没有公交车恶劣。有几家甚至都没什么客人光顾。
这样的情景不禁又让人联想到金融危机。
人们都在说对国内没有大的影响,但是大都市生意的落寞似乎又在述说着另一个真实。
什么事实呢?林忆恩不想去想,也无暇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