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那之后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那位被惹得盛怒良久的大家闺秀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满腔的怒火,冲口骂出一声:“哪里来的下流淫妇!这样没有廉耻地向人卖弄风骚!纳兰熙你立刻把手机给我关掉!”盛怒之下,她竟忘记了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忘记了自己所有的高贵和优雅,抓起面前那篮摆放在茶几上的海棠果便狠命地照着纳兰熙握在右手中的手机砸了过去,凡是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全都接连被她暴怒地掷了出去……就连她往日最喜爱的两个精致的小竹篮也未能幸免,早就并着里面的各种糖果一起被她扔得天女散花般地洒落在了屋中的各个角落,最后还把那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病历本和一张旧报纸都被她气愤地揉成团狠命地掷了出去。
纳兰熙早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如痴如呆,筋骨发麻起来。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定了好半天的神,才让自己那仿佛已经麻木了的神经又恢复了正常,这才想起来疾步上前去劝慰自己那个被气昏了头的、暴怒不已的“娇妻”。
不曾想,他才刚迈出去几步,“娇妻”便已经瞪着一双愤怒不堪的眼睛怒声向他喝道:“你不要走过来!最好离我远些!”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的温情与柔和,相反地,它被一种几欲喷火的、足可以毁灭世界的暴怒之情炽烈地燃烧着,以致纳兰熙再次被吓怔在了那里,一副无可奈何、手足无措而又焦虑忧煎、心疼不已的复杂表情。
许久之后,他才想起俯身蹲在地上,默默地将那些被她扔了满地的东西一一捡起并尽量试着按原样归位。
就这样,直到他一声不响地、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地将地上所有被“娇妻”抛出来的东西全部收拾、清洗完毕之后,他才放出勇气,抬起自己那双平日里极爱笑的、憨率可爱而此时却被吓怔了的眼睛正眼向“娇妻”望去,当他一眼看见成雨妃早已闭着眼睛歪歪斜斜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像是已经睡着了时,他才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准备将她抱回到卧室的床上去。
可当他轻轻俯下身去,正准备将她抱起之时,忽然一眼发现了她那挂在眼角的两颗硕大晶莹的泪珠,以及那满脸的泪痕……一种深深的歉疚和怜爱之情顿时便包围了他的身心,他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因为那挂在眼角的泪珠分明是刚刚才淌出的,他亦深知她是根本无法入睡的,那索命般的骇人、剧烈的妊娠反应连日来又有哪一晚让她有过片刻的安然?而刚才,又惹得她动了那么大的气!这,让他懊恼得直想猛擂自己的头。他的眼眶就那样的湿润了,他低下头去,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边伸出手去轻抚着她的头发:
“小妃,你感觉好些了吗?你的身体这么不好,还和我生这么大的气,就算我有千错万错你说出来,让我自己打自己也行嘛!干嘛把自己气成这副样子?”
说着话,便再次心疼不已地将自己那张格外健康的黑脸膛老牛舔犊般地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移来游去:
“可是小妃,今天这事我必须要向你解释清楚,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圆圆,我和她只是一面之交而已,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她之所以打电话来找我,也无非是因为张远福(宋祖英的老师)曾经为我写过的几首歌词作过曲而已,她找我的真正目的只是希望我能带着她去拜见张远福,以早日实现她那明星梦罢了。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现在的那些个年轻姑娘们,一个个都中了魔似的,殚精竭虑、拼了命地非要把自己变成明星不可,仿佛只有那样,她们才没有虚度年华,才算是真正把幸福和世界全部操纵在了自己的手中,其他的一切和这比起来都显得空泛和微不足道。
为此,她们不惜远离父母亲人,一个人大老远地跑到北京来住在地下室,就算过着再艰难再辛酸的日子她们也在所不惜……
所以小妃,你应该明白,像她们那样的状况,才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也无论和人家是不是有真正的交情,只要碰上让她们认为有用、能帮助她们摆脱困境实现理想的人,她们自然就会不顾一切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用你的话说,就算是她在电话中有意卖弄风情吧,那也不过是为了实现目的的一种小手段而已,至于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复存在。
好了小妃,我现在不想再提那样的人,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要相信我的为人,如果我真是那种不负责任、到处乱来的人,你又怎么会和我走在一起呢?是不是?”
说着话,纳兰熙忍不住抬起脸来看她,却见成雨妃早已睁开了一双眼睛,此刻,正忽闪忽闪地望着他呢!
他顿时变得一脸兴奋起来,可还未待他来得及开口讲话,她竟先开口说了声“我好饿,想吃饭”。
纳兰熙一听这话,竟乐得险些从那地上跳了起来:“小妃,真的吗?你——饿了?好想吃饭是吗?”他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雨妃一脸郑重地重复道:“是的,我好饿,好想吃饭。”他才欢天喜地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过去拎起那两盒幸好被他放在了书桌上的“尖椒土豆丝”,直冲进厨房为她热饭去了。
当他眉开眼笑地将一大碟热气腾腾的尖椒土豆丝端到茶几上时,当他看到成雨妃果然一反常例地、大口大口地吃着那碟菜时,他竞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许久之后,居然将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连连向空中拜谢着过往的神灵,一边忍不住连声高念:“阿弥陀佛!”
尽管在那之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成雨妃还是再一次翻天覆地地呕吐起来,但是从那一刻起直到入睡前,两人的心中还是充满着喜悦和感激之情的。临睡前,纳兰熙望着已逐渐恢复了平静的成雨妃,忽然忍不住失声笑道:“真没看出来,你骂起人来还挺厉害的!什么下流淫妇,又是什么卖弄风骚的……你是什么时候、听谁这样骂人来着?”问完,便格格地直笑。
成雨妃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拉起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块薄毛毯遮住了半个脸,少时,竟也在那毛毯下边偷偷笑了起来。紧接着,眼前便浮现出一幅画面来——
那是两年前的一天,姐姐成雨燕也是因为怀了孕,妊娠反应特别剧烈而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以至她整个人连脾气都变了,动辄就会暴跳如雷。
那天,成雨妃刚上完上午的第一节课,姐夫便气喘吁吁且神色紧张地跑到教学楼里来找她了,甚是沮丧并有些语无伦次地让她快些随自己到家里去看看,说成雨燕因为跟他赌气,就把自己死死地反锁在卧室里,已经一连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也没有跨出卧室一步了呢!
成雨妃听罢,连忙跟着姐夫上了车,火速往他家里赶去。
结果,当她来到姐姐的卧室门前,正要伸手敲门之际,一眼看到那装修极其豪华考究的门上竟贴着一张信笺纸,上面铿锵有力地写着几行字:
避开龌龊奴,
不见畜生面。
所以倒锁屋!
她看罢,当下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回过头看了看姐夫,姐夫一脸哭笑不得地向她摊了摊手。后来,姐姐是在听到她的敲门声和站在门外的一番焦急不已的劝慰之后,才走下床来将那卧室的门打开的。谁知道,也就那么巧,偏偏就在那个时候,有位娇嗲女职员给姐夫打来电话,请示“总经理”那天的会议究竟几点召开?耳尖的姐姐一听到电话中那个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淫贱之音”立刻便气恼万分地怒骂开了:“哪里冒出来的下流淫妇!竟这样不知廉耻地向人卖弄风骚!……”
当然,姐姐家的客厅、卧室甚至包括姐夫在内,都要远比成雨妃刚才在盛怒之下家里的那番“遭遇”惨烈得多!姐姐在暴怒之下,一个价值不菲的大花瓶掷出去,便和那个7000多元的高档茶几一起算是宣告作废。而姐夫则被她那不分轻重、不加择捡的一通劈头盖脸的乱砸乱砍而弄得.鼻青脸肿、眉斜眼歪,直至双手抱着头仓惶逃窜出去才算是作罢……
成雨妃将此事讲出来,纳兰熙听罢,立即被逗得大笑不止:“哈哈!小妃!看来你们家族的女孩都有着成吉思汗的血统呢!”说罢又笑。
成雨妃不觉也被他影响得直捂嘴巴。
笑着笑着,纳兰熙忽然一脸郑重地坐了起来,深深地望着她说:“小妃,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家都不可以再发生类似这样的事情,因为那……会让我的心痛。”说着话,他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成雨妃见状,连忙一脸歉意地随之坐了起来,伸出双手将他紧紧搂住:“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暴躁了,这些天来,我被……被这小东西折磨得好苦,莫名地就感到好委屈,就想要发脾气……你,千万不可以因此而和我认真。”说着话,她仰起脸来撒着娇地说道:“我比你小11岁,单看这一点,你也该让着我些,是不是?”
“唔,小妃!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是怪我自己,惹得你生那么大的气。我说的心痛,也不是为我自己,而是因为你……”话音未落,两人便早已动情而缠绵地紧紧拥在了一起。
就这样,一场小小的波澜却使两人从此变得更加亲密、彼此宽容起来。从那以后,他们的小屋之中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处处都溢散着无尽的温馨与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