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心虑忧煎、愧疚万分地来看成雨妃,她的心情真是沉重极了。她把这场令人扼腕的悲剧全部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粗心之故,如果当初能就此事多和小妃沟通一下,多了解一下她的心声,又怎么会出现目前这种状况呢?
当初,小妃她不过是出于一个少女的矜持,才不好多问什么,而自己却自作聪明地以为她是因为双方的门庭相差悬殊……
咳!整整两年啊!她把这份情悄悄放在心底独自承受,还不知是怎么熬煎过来的呢!咳!还说自己是她的知音,还信誓旦旦地许诺说,她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亲,还要让自己心疼呢!
成雨妃整整瘦了一圈。看到杨云,话未出口,早已泪水盈眶。
杨云将雨妃拥入怀中,不无辛酸地劝慰道:“小妃,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你会好受些。”
成雨妃再也忍不住满心的伤痛,伏在她的肩头深深地悲咽起来:“呜!小云,他为什么会那么狠心?为什么那么狠心?”她的泪水滂沱,声音中含满了无限的凄楚,双肩在剧烈地颤动着。
她这一哭,杨云越发的心酸不已、好似刀割一般,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小妃,你该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有安排的。噢,不是……我是说,也许……上天为你安排了更为美好的姻缘……唔,小妃,也许……也许……小妃,不要再难过了,也许……小妃,你该到外边去旅游一下,那样,你的心情会变得好起来。”
正说着话,她忽地“哎哟”了一声,成雨妃一惊,抬起一双泪水婆娑的眼睛连忙问道:“小云,怎么了?”
杨云轻轻地摆了摆手,尽量把皱紧的眉头放得轻松些:“近来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天得吃好几顿饭,可每次却只能吃一点点。”
说到这里,她有些忍俊不禁起来:“嘻,小妃你知道吗?前天,我居然一个上午就吃了五次饭呢!我弟弟大笑着说我真是食量惊人哪!咳,可能是这段时间因为忙于《跨越》的出版太累的缘故吧。”
杨云说的《跨越》是一本在她的创意下,她所在班级的全体师生一同努力创办的双月刊。里面全部是精之又精地挑选出来的一些自称为“流浪在民间”却又不甘落后的很有些文学创造天赋的小作者们的文章。几个月前,她还兴冲冲地拿来一沓文稿让成雨妃过目,成雨妃在其中看到不少感人至深的作品,便忍不住赞美、鼓励了几句,就因为这,大大地激发和鼓舞了杨云的志气和干劲,回去后,她愈发一丝不苟、紧锣密鼓地开展《跨越》的征文和出版工作。还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这项工作居然被她搞得有声有色、像模像样的呢!而她也就常常工作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胃口逼得造反了吧!
成雨妃听罢,不无忧心地劝她要多注意身体,杨云更是心疼地反劝道:“你还不是一样?写作起来,连命都不顾了。有什么事情,也全部藏在心里自己去扛。你呀你,天生一个要强受罪命!别人都说你是天生的好命,也都羡慕你的随心所欲、养尊处优,却不知,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一些最表象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能真切、完整地体会出你的内心甘苦的人。”
成雨妃欣慰地笑了,笑得泪水盈盈。她想起了几天前的一件事——
由于她两个月前的嘱托,姐夫特意请来了他的一位大客户一一资产上亿、年近花甲的老总,那人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未出轿车三五步,肚囊已到酒桌前。这是眼下那些家资丰厚的老总、老董们的普遍现象,用姐夫的话说,现在越是酒囊饭袋越有钱,越有钱就越长得歪瓜裂枣、奇形怪状。不过,这样的人普遍都出手阔绰,听姐夫说,人家一看到她那刚出版的两本新书,就用他那一口纯正的唐山口音连声夸赞道:“呀!小小年纪,能写出这么好的书来,真是令人肃然起敬啊!”接着便慷慨地表示要包销2万元的书。
见面后,人家更是对她盛赞不已,言语间时时流露出:这次的赞助值!临要分别之际,人家果然慷慨地将一张2万元的支票递到她的手中,不忘再次眉开眼笑地感叹道:“小成啊,好孩子,收着吧!初次见面,一点点小意思。你的书我也不要,你留着再卖给别人吧!我身边那些庸俗的家伙,他们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忙着抓钱呢,哪有时间看书!不过,你的书真是好看哪!”
成雨妃的心头不禁有些感动:“您看过我的书?”
“噢,还没有,我说的是书上的那两张你的照片……”
她把这事告诉了杨云,杨云听后哭笑不得地怔了许久。不过,后来她还是忧喜参半地说道:“小妃,尽管这是一件令人无可奈何的事,但是相比之下,你还算是非常幸运的了,不是吗?你可知道,上星期,我们班几个从偏远地区来的住校女同学,竟然纷纷对我摇头哀叹着说:天哪,卫生巾怎么居然那么贵!要知道,她们的成绩可都是班里的前几名呢。还有,前两天报纸上刊登的那个在南大上大三的山区男生,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辛苦,才写出一部令他的班主任老师都非常震动的长篇小说来,可结果却因为没钱出版而只能望洋兴叹,到了最后又因家境所迫而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学业,回家去种地……小妃!这个世界这么大,势必就会相应出现一些不平等、令人内心失衡的现象,好在你的处境远比他们优越得多,根本不用为衣食而奔波、担忧。所以小妃,你一定要珍惜自己手中的笔,多到外边去看看吧,人情世故皆是学问,期待着你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成雨妃在姐姐的陪同下去了上海,来到这个举世闻名、繁华璀璨的大都市。
到机场迎接她们的是表弟——苏奇。这位表弟是成雨妃二姑妈的长子,只比她小三个月。从小就是个出了名的淘气包,走路时,不小心被土坷垃绊个趔趄,立即便会横眉立目地返回身去,将那妨碍了他正常前进的东西像见了九世仇人般地踩个尸骨无存。从进幼儿园的第一天起,就是有名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学习成绩也常常是名列第一,不过却是倒数的。在他10岁那年,忽然有一天感觉到学习实在是无聊与难耐,便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妈妈:妈妈:
我走了,准备和几个同学一起出去厂(闯)一厂(闯),你不要担心,等我成公(功)了,就拿钱回来让你过好日子。
儿/苏奇
1987.5.3之后,便踌躇满志地和他那几位同学去“厂”天下去了。
半个月之后,当他的妈妈在一个孤寡老人的地窖里发现自己这位壮志凌云的大孝子时,他已几乎就要变成了《西游记》中的黑熊怪!看到自己的妈妈,大概是面子上挂不住,“嗖”的一声便从那地窖里跃起,向着窖口处飞逃而去。哪知他的妈妈更是眼疾手快,早已一把将他逮住,死死挟在腋下,任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一边气喘吁吁地直骂:
“你还给我出去厂一厂!哼,字还不会写呢!你还出去厂一厂,你到哪去厂?厂到地窖里来啦?还让我等你成公!臭小子,我还等你成母呢!”
就这样,他被母亲一路马不停蹄、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使是上厕所,都是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不放)地挟了回去……
可是没过多久,他便再次壮志凌云地率领一帮同学去“厂”世界去了……
总之,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太不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不过,套用天津人的一句俗话说:嘛人嘛命!
就在他20岁那年的一个夏天,他和几个与他一样没考上大学的落魄同窗,不远千里地来到北京的北海公园散心,正逢一个13岁的男孩不慎落入水中,岸上成百上千的人们大呼小叫着:“救人!快救人!”却都是干喊口号而无行动。
这时,一位气质优雅的老者早已不顾身份地跪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向岸上的人们连声求救:“快救救我的孙子!”
说着,老者便连番向着人群中“梆梆梆”地磕起头来,当时的苏奇一见这情形,二话没说,便跳入那湖中去救人。
不消一会儿的工夫,便将那个落水少年成功救起。从此,他便交上了红运。
那个被他救起的少年是北京市一个大人物的嫡亲外孙,尽管当时他并不想接受什么感恩,趁着众人手忙脚乱地送那落水少年去医院之际,他连忙与几位同窗悄然溜走,但是那少年的祖父后来还是在现场发现了恩人不慎丢失的身份证……
后来,当那少年的外祖父派人按照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他并再三询问他对自己的前途有何打算之时,大概是少年时代离家闯天下的凌云之气又一次激发了他的志气罢,他说他想到上海去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