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与老叔之间没有亲情,只有阶级斗争。那是因为**********时期留下的后遗症。
这样说吧,如果老叔掉进水里,老爸会拍手大笑,不会去救。老爸被狗咬了,老叔看见了会喊:使劲咬!
这样的一对老人,用自己的话说:老死不相往来。年轻的时候,还好一些,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对于下辈人来说,也省心。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许是怕下辈人笑话他们老年人不和睦,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开始见面,死要面子,见了面就往一个地方凑,凑在一起就打架,开始时打嘴仗,打嘴仗不过瘾就动手,这可就给下辈人添麻烦了。
谁来劝两位老人,两旁世人只是看热闹的份,而在这两位老人的家族中,谁也管不了他们,他们就是天!
我搞不懂,既然老死不相往来,还往一起凑什么!
较劲!这是我的评价!你去哪,他去哪,然后打架,打架谁也拉不开。
那是一个周六,我正躺在床上看书,老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我报警,打起来了,你带上枪,把你爸和你老叔抓起来!”
这个时候老爸已经六十岁,老叔五十三岁。我一个箭步窜出去,奔向他们打架的地方,我分开人群,他们你拽着我,我拽着你,谁也拉不开。
我过去一声吼:“你们快给我松开,都多大岁数了,丢人不?”
老爸和老叔知道我是武警,但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功夫如何,而且他们自认为他们是天,没有人敢管。
老爸和老叔看了我一眼,居然异口同声地说:“别以为你是武警,就可以拿枪吓唬我们,一边去,我们没报警!”
“嘿嘿!”他们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不听我的。
我过去,一伸手,抓起老爸,一个前膀翻,给摔了出去。又一伸手,老叔一个前膀翻,也给摔了出去。老爸六十岁了,这个前膀翻,把老人摔得不轻,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老叔也给摔得不轻。
这一次摔,老爸和我老叔都有一点怕我了,从此,在老家我也出了名。
人们说:“你小子真混,连老爸你也打!”
我心说,不打,劝得开么?
这次以后,老爸和老叔很长时间没打架。从此,老婶和我之间也有了秘密联系,不管是深更半夜,还是大雨滂沱,只要老爸和老叔一打架,都要立刻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去拉架。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我也有一点“左右为难”了。
我回单位上班了,每逢过节休假,老叔总要找我喝酒。
老叔说:“你爸是社会主义穷噶皮,一辈子什么也没有。他对你也不好,他偏向你的兄弟,那个老倔驴,一根筋,死向一家,你只要做我的儿子,我的家产都是你的。”
老叔的家产是很丰厚的,难怪老爸叫他资本主义大尾巴。老叔和爸爸的思想是不一样,这也许是老叔的爸爸是国民党,而老爸的爸爸是共产党,立场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时期,运动那样“紧”,老叔也会偷偷地弄自己的“私产”,运动结束了,改革开放春风一吹,老叔立刻复活了,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而老爸则是忠厚老实,再怎么努力,也没有老叔的财富多。
我说:“老叔,我不就像您的亲儿子一样么?您放心,百年之后,我一定给您送终。”
“不是。我是叫你明正言顺地过继到我的名下,管我叫爸爸,做我的儿子。”
我明白了,老叔没有儿子,老爸两个儿子,他想“策反”我,叫我反出老爸的家,做他的儿子。
我就笑了:真是老小孩儿!
谁想到,老爸本来是我的亲爸,他也抢着请我和他喝酒,说了很多很多老叔的坏话。
老爸说:“儿子,老爸以前对你要求严一点点,你不要记恨爸爸。”
我说:“爸,我是您的儿子,您对我要求严格就对了,我没有怪过您。”
“儿子,你老叔那个老倔驴,满脑子资本主义大尾巴,就知道享受生活,不懂得节约,千万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会腐蚀了你这个共产党干部。”
我终于明白了,老爸和老叔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得到我,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谁得到了我,谁就占了上风!原来他们现在用的是“拉拢智斗”。
这下可为难我了,每次和谁去喝酒,我都像“做贼”似的,背着一个人。
那天,已经是深夜十二点,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老婶喘着粗气:“快,不好了,你爸和你老叔在院子里拼刺刀呢,谁也拉不开!”
还好,单位离家不远,我开上车,一路狂奔,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回了家。
老婶的门外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看见我回来,自动给我让出一条道,我看见老爸和老叔手里一人拿一个长木棍,正在那对打,此时,老爸已经七十二岁,老叔已经六十五岁。
我听见老爸说:“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的资本主义大尾巴砍下来。”
老叔说:“我今天一定把你这个社会主义穷噶皮打服喽!”
我走上前,三下五除二,缴了他们的械。
然后问:“还打不?谁想打,先把我打赢。”
两位老人你看我,我看你。
老爸说:“你有种,你先来!”
老叔说:“你有种,你先来!”
他们知道我的功夫,打不过我。
老爸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叔:“废物!”背着手走了。
老叔也不示弱,说:“窝囊!”也一甩手,进屋了。
围观的人哈哈笑了,一哄而散……
这是一对老小孩儿,也是“**********”留下的后遗症。年轻的时候,因为历史的产物斗,应该说,斗的有一点道理,那是因为身不由己。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了,按说,“历史产物”也已经像流水一样流过了这一页,再斗,应该说是运动毒瘤害人,有一点“伤”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历史害了他们,还是他们自己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