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同时做几件事。
两件?三件?甚至更多?
那么,人又可以有意识的做几件事。
这是个难以解答的问题,因人而异吧。我知道,我最多只能有意识的同时做两件事情。而且,为了生存,其中一件,必须是呼吸。
是的。当我第一次认识到绝大部分人都可以进行无意识的呼吸运动而得以维持生命的时候,我震惊的难以自述。那一瞬间,大概是我第一次察觉到这世间本就是如此的不公平的吧。
而这个认识,着实让人失望。
现在想来,大概,也就是从那一个瞬间开始,我的世界,失去了色彩的吧。
我摇摇头想要甩掉那些没什么用的念头,抬头看着眼前男生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整个公寓比我想象的干净整洁的多,说是窗明几净也不算过分。房子不算大,规矩的三室一厅。客厅一角堆满了各种毛绒玩具,除了这一点有些奇怪之外,的确是个让人意外的好公寓。
男生把我所有的行李堆在门口,带着我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前。停住,转头看着我,笑了笑,明媚耀眼。
“云子,这是骆驼。死宅一个,没什么事不用理他。”
顺着男生好看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过去,只觉得骆驼的确是个适合此人的好名字。一个极高极瘦的男生,站在在他的房间门口,腰直不起来似的弓着,随便挂着眼镜,头发炸草一般,黑眼圈极重,两只死鱼眼翻愣着随便扫了眼自己,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宅T,上面印着动漫的黑发双马尾少女比着非常六加一的手势笑得灿烂,“堂哥,这就是新人?”
这一开口着实出人意料,我大概是从没听过如此磁性的男声吧。简直挑不出毛病的好听,就是那种,闭上眼睛只听声音,会下意识刻画出一个慵懒的小美男的样子的那种好听。
我认真的数着呼吸,冲他笑了笑,“你好。”
“嗯,这是马云。马云,骆驼。”
“……你爸爸?”
“你大爷的。”堂哥听闻,几乎在出声的瞬间冲着骆驼踹过去,而骆驼却以超出他体格和外貌的速度飞快的撤回房间并且甩上了门,他无奈的笑着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看向我,“小云子,来吧,这是你房间,以后也算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难兄难弟了,有什么需要的说话,甭客气。”
夏天独有的明媚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刚好打在堂哥的侧脸上,柔软温和。我这才发现他的睫毛这么长,阴影遮下来,好看极了。柔光普照,天使下凡似的。我专注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时间都静止在这一刻。
眼前突然开始泛白模糊,身子一侧歪倒在地上,恍惚间手指酸麻胸腔疼痛,眼角瞥到堂哥惊慌的面孔,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又忘记呼吸了。
不敢迟疑,趴着地板猛烈的呼吸了几口,大脑充氧,突然一阵眼晕,胃猛地一抽搐克制不住的呕吐起来,嗓子干痒不停的咳嗽,咳到喉头染血,强忍着难受逼着自己呼吸,慢慢的平静下来,才意识到已是一身的污物和血迹。
我不敢抬眼看堂哥。
怕看到他的惊惧,看到他的嫌恶,看到他的厌弃。
那么好看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看到我这么恶心的存在。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还未来得及眼色黯淡暗自神伤,脚步声就又回来了。
一块热毛巾敷上了我的脸,胡乱擦着,确是温柔的。一杯温水摆在我面前,堂哥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沉默的把我扶起来,脱掉我被染脏的上衣,把温水塞到我手里,转身擦干净地板,倒掉脏水,再擦一遍。
没有一句客套的问候,没有一句嫌弃的话语。
我拿着温水,这次乖乖的记着呼吸了。心痛的难受,想看看他好看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才发现,我早已满脸泪水。
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相待。竟还是刚认识不过十分钟的人。
骆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把门打开了。他弓着身子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坚决的一步也不踏出,但是也不回去,也是沉默的看着堂哥收拾,看着我拿着温水满脸泪水的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堂哥终于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挠了挠脖子,盘着腿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很凝重的看着我。
“云子。别哭。你没事吧。”
泪流不止。
不过,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