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血海深仇,染了大片撕碎的红,很伤。
林家宅院也衬着最后一抹光,被染了个血红。腥气漫了几条街,林家上上下下主仆几十口,无一幸免。
刘老先生仰躺在林芝至悉心摆弄的花圃中,眼睛瞪的快要掉下来,牙齿打着颤,惊恐的连嘴角都多了几丝皱纹,刀尖抵在他的喉头,已是刺入了半分。刘先生紧张的连一个“你”字都说不出,只是哆嗦着,双手乱摸,左手摸索到什么软滑的东西,不敢回头,颤抖着抓着那个东西,试图以此安心。
韶华面色早就冷透了,她连眼睛都没瞟一眼,嘴角勾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弧度,声音冰着,“刘先生抓着林老爷的眼珠,是想做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天突然就黑了。
毫无征兆,刘先生僵硬着连手都放不开,只是徒劳的瞪着眼睛,然后,突然眼珠子就掉了下来。
韶华笑了。她收回刀尖,一个反手把刘先生刚刚掉下来的眼珠钉到草地上,连声吱呀呻吟都没有。“富贵鬼,你果然没走。”
没了眼球的刘先生突然就发起光来,透体明亮。他身上的皮瞬间就化开了,只剩一具干净洁白的骨架,空洞的眼眶随意的四下环顾,声音空洞,说不出的喑哑低沉,“草屑与人血都混在了一起,穷鬼做事就是这般鲁莽么。”
韶华看着眼前发着光的骨头架子,突然觉得无趣,她也不想说话了。她知道眼前的骨头架子并不是真正的富贵鬼,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罢了。“呵,我屠尽了林家的人,甚至连林芝至本人都抹去了,你竟然只关注我行事如何么。”
骨头架子光影一震,然后猛然迸发出更强的光,照亮了天地。“……你知道了?”?“我?我知道什么?”韶华冷笑,手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只玉壶一盏玉杯,她脱下了宽大的衣袍盖在了不知谁的血肉之上,盘腿坐了上去,优雅举杯,斟了酒,一饮而尽,又抬眼瞥着骨头,“知道……林芝至,就是上方?”
骨头沉默,光突然就暗了,空气沉滞了一瞬,然后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存,什么血肉什么草地什么花圃什么楼阁统统在一瞬间羽化散成碎末,骨头架子随手拔出了自己的一根肋骨,毁天灭地的架势突然就向着韶华扑了过来。
韶华面不改色的摔了手中的玉杯,然后直接将玉壶中的液体全部倒入口中,黑暗之中,这液体竟还泛着金红色的光。
肋骨刺到韶华心口,突然就湮成粉末,化到风中连一丝痕迹都不复存在。
韶华眼神凝着,猛地一个起身气势凶猛的摔了玉壶。她的声音突然就变了,不再是空冷的声音,而是混杂了男人声音的低沉而沙哑的混音,她浑身泛着黑金色的异光,一道闪电凭空而降瞬间打碎了骨头架子的双膝。骨架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失去支撑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富贵鬼,你可知这天条第一律为何!”
骨头架子被这凭空来的猛烈气势压的起不来身,他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发酥,黑洞洞的眼眶深处闪烁着一粒恐惧的红光,“您……您是……上方……?”
刷的又是一道闪电,抹碎了骨头架子的一根手指,听到骨头又摩擦着惨叫,韶华眼中异光琉璃更甚,“回答问题!”
“天条第一律……任何鬼神,不得对上方有杵逆之意……”
“富贵鬼,你以肋骨行刺上方在人间的替身,知法犯法,大逆不道,判永世磨骨重生之刑。”
韶华声音冰冷低沉,看着骨头架子颤抖着,连一声辩驳都没允许他发出就瞬间消失在这个空间之中。她深深吸了口气,平静的捋了捋垂挡在眼角的头发,抬眼望了望天,嘴角抿出了一个笑。
“这个世界……怕是要撑不住了。”